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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虎漫画小说 > 武侠修真 > 弈江山最新章节 > 第四十九章 无物阵

第四十九章 无物阵 免费阅读

一个红缨会徒闯了进来,脸上大汗淋漓。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彭少杰凝眉喝问。

“净军、净军……”会徒喘着粗气努力解释,半天却只说出了这一个词来。

但这已经足够。在座诸人无不惊得站起了身。

下一瞬间,便有一阵阴风袭来,将归鸿斋的大门撞得完全敞开。四个凌骑肩一架玄帘舆从天而降,平稳落在庭院之中;而他们身后,更有二十名黑衣净军无声涌入。

“诸位同仁都在这里,好极了,好极了,如此一来,便不必本官挨房挨院地去宣令那么麻烦了。”熟悉的声音从舆内传出,待玄帘舆被放在地上,说话者便从中走出。

虽改换了一身官服,众人仍一眼便认出了他。

“冯洛……”施凝瞪视着对方,一边惊愕,一边连连摇头,“我就奇怪:俞阳门明明表示不参加大会的,怎么又派了人过来……”

雷万里亦从那玄帘舆、以及“冯洛”身上的官服推出了他的真实身份。“想不到堂堂内翊使,居然一直和我们坐在一起,这是否该算我们的一个‘荣幸’呢?”

话这样说着,袖子下的手掌却已运足了力道,时刻准备奋力一搏。

“稍后只怕还有更荣幸的事呢,”鲁岸冷哼一声,微笑道,“淮宁省左参政乃是朝廷命官,如今竟惨遭奸人毒手,这可算是谋反之举了。调查此案,我内翊司责无旁贷。从今天开始,剑源庄上下都要听从本官的命令,如有违者,按律正法!”

说完,便拂袖转身而去。

他带来的净军却仍包围着归鸿斋,没有丝毫撤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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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源庄很大,但能藏身的地方却不多。

方璘带着玲烟躲进了一座水车磨坊里,找了一堆秸秆,坐了下来;此时玲烟的情绪已经稳定多了。

“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害舅舅……”她喃喃低语。

“这都是我的错。”方璘沉痛地说——他沉痛,是因为凭借金曜苍白的光,他可以看清楚玲烟此刻的模样:女孩浑身仍在微微发抖,原本干净的侍女袄裙此刻沾满了血,一半是王毅震的,另一半是他削断王沂川手腕时喷溅在她身上的,而后一半鲜血还溅上了她的头发和面颊(被王沂川打得略微红肿的半边面颊)。这副样子,连同她眼里深沉的悲哀,叫方璘更感自责,甚至还产生了可称作罪恶感的东西;他越发觉得一切都源于他犯下的错误,如果不是他太蠢,玲烟还不至落到这般田地……

而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尽一切力量、还玲烟一个清白了。

“你冷不冷?把这个穿上。”他边说边脱下了薄棉外衣,罩在玲烟肩头。夜风从磨坊门窗透进,携带着彻骨寒冷,让只剩内衬衣的他也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先回剑源庄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在此期间你一定要藏好……等误会解除了,我爹会代替王大人保护你的。”

方璘话虽是这么说,其实信心却并不坚定。他父亲那么信任李宏孝、几乎言听计从,到时谁又能肯定他不会反将玲烟父女当成恶人?更何况,他方璘虽与王毅震之死无关,王沂川断腕之事却的的确确是他所为,到时靖安府只抓住这条不放,他是也难辞其咎。

罢了!大不了赔他一只手!

方璘这样想着,虽然心里生出了些畏惧,到底笃定了不少,便义无反顾朝门口走去。

突然玲烟在身后轻声呼唤:“师兄!”

方璘转过身。

女孩此时刚放开紧咬的嘴唇,一对眼睛仿佛是在透过水波望向他。“不要为了帮我……而伤到自己!”

方璘诧异于这女孩的冰雪聪明:她是怎么知晓他心中决意的?

不过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什么好说的,想退缩则更加不可能,便只淡淡回应了一句:

“你放心。”

便走出磨坊、朝剑源庄宅跑去——由于逃亡时太过匆忙,他们的马儿都留在庄宅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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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平旷的河边湿地独自奔行了很久。而庄园的夜晚并不平静,风是始终嘶吼的,远处又有杜鹃的叫声,令人心神不宁。

但即便是这样的夜晚,他紧绷的神经仍可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异动。

净军!

他突然意识到。

用稻草包裹住马蹄,的确可以为骑手免去大多数人的注意,但对受过鬼刃的听觉训练的方璘来说则尚嫌不足。附近的道路只有他脚下这一条,所以对方一定是朝向水磨那边骑去的。如果他躲开,玲烟就会有危险!

方璘没有别的办法,只得转头又跑了回去——借助魅影步法,他或许可以比战马跑得更快,只不过内息的损耗也是功力尚浅的他无法承受的。待跑回磨坊时,方璘已几近虚脱了。

“快……”值得欣慰的是:玲烟仍乖乖待在原处,“净军来了……咱们快跑!”

然而玲烟却一动不动,只是摇了摇头。“师兄你自己快走吧。净军的目标是我,抓住了我,他们自然不会再为难你和你的家人。”

不知为何,玲烟的话只是让方璘怒气上涌。他一个箭步抢进屋去、将抱膝坐在地上的玲烟粗暴地拽了起来。

“你还不明白吗?我们已经是‘同伙’了!”

玲烟心头一震,意识也有片刻的恍惚,因此在方璘将她拉扯进磨坊外的夜色中时便没有反抗。这在她自己看来应该是很离奇的——为了建立起独自承担一切的决心、并为坚持这决心构筑防线,她花了多么大的功夫!可当方璘说出那“同伙”二字的时候,一切的准备却又都无济于事了。

同伙……这样平等的又密切的关系,在她的生命中还是第一次出现吧?

她只觉心里涌入一股炽热的洪流,甚至冲淡了她胸中的丧亲之痛……

“可恶!这么快就追来了!”耳边方璘低声咒骂起来。

远处,沿河的小路直伸延进夜幕之中,而在夜色最深沉最灰暗的边际,几骑人马正无声驰来,卷起的尘烟反射出金曜苍白冷酷的颜色。

从他们全力驱驰的姿态来看,方璘应该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你快跑!”他对玲烟吼道。同时窜到磨坊外一座半废弃的马棚前,双臂环抱一根立柱,使出了全身力气去挪动。

棚顶积灰扑簌**,弄得他灰头土脸,而那根立柱也恰好有些腐朽了,竟在他的低吼声中明显地摇晃起来。接着便只听“哗”的一声乱响。马棚应声而倒,木梁、稻草顶、以及其他一些看不出是什么的木屑碎片如烂醉的酒鬼一般扑卧在狭窄的小径上。方璘则拼着敏捷的身手,在棚顶压在他身上之前逃了出来。

一转眼,却见玲烟仍站在原处等他,不禁又是气恼、又是欣慰,连忙过去拉起她的手,两人施起轻功继续逃离——此时他们的方向是沿河而下,不出意外的话,终点应是天云江边。

倒塌的马棚一定会给净军造成一些阻碍,但并不会太多。

“我们到江岸了!”

玲烟突然道。

此时,他们俩已不知跑了多久,且早已脱离了沿河小路,在布满杂草的湿地、以及休耕的水田间跋涉起来。毫无疑问,净军是无法骑马追进这里的;但他们也都清楚:凌骑的轻功只怕并不逊于他们这两个稚弱少年,所以当回过头、又瞥见那些漆黑的身影时,两人谁也没有过多吃惊。

而眼前只剩一面陡壁,下方则是滔滔的天云江水。他们逃生的道路已经被截断了。

方璘气喘吁吁地望着不断接近的净军,心里揣测着蜂弩的射程——也许,要不是乌云挡住了金曜,他们俩早就挨上几箭了。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可又有什么意义呢?最终他们还是要被追上、被杀死,从而彻底失去辩解的机会,蒙着不白之冤,作为耻辱的一页存留在世人对各自家族的评价之中……

这可不是他方璘想要的结局!

“你会水吗?”他问玲烟。

玲烟摇了摇头。

“那就抱紧我,不要乱动。”说着,他已鼓起勇气,伸手紧搂住了玲烟的腰。后者急促地吸了一口气——毕竟,除了小时候长辈偶尔抱抱她,一直以来还没有哪个男子与她如此亲密地接触过。

只是她已没有犹豫的余地了。下一秒钟,方璘已箍着她双脚离地、坠入了半空。她感到狂风正自下而上扫过她的耳鬓,单薄的衣衫下、只有与方璘紧贴的地方仍是温暖的。

耳边是水花的声音。

在江水将她视线淹没之前,她先看到一支蜂弩弩矢凌空划过,好像一道撕裂苍穹的流星。

那弩矢本是要将她一箭穿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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