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漫画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虎虎漫画小说 > 玄幻魔法 > 黄卡最新章节 > 第八章

第八章 免费阅读

第八章

张广泰家院里,在大翠的尸体前,点着四根白蜡烛,瓷碗里盛满黄米,插一箍燃着的香。于凤兰坐在旁边号啕大哭:“我的翠啊,你死得冤啊……张广泰你不是人啊!……张成民害死你的呀……你到阴间去告他……你冤魂不散把张成民抓去……啊呀呀……”

成民坐在大翠尸体旁,眼光失神,木木呆呆,任于凤兰哭骂。张广泰在房里一口一口地抽烟。王玉珍灶下烧火,锅里舀出盆温水,端起要出房门,张广泰喝问她:“你干什么?”

王玉珍说:“我给她擦擦脸。”说着,流泪了。

张广泰说:“你给她擦了脸,不就是认下这件事了吗?”

王玉珍说:“我不管你们怎么说,也不管你们怎么办,孩子叫过我一声妈,我给她洗洗脸,应当的。”

端着盆,出了房,到院里,拧把毛巾,给大翠擦脸,流着眼泪说:“翠儿,我给你洗洗脸……有什么话,晚上你来托梦给妈说……”说着说着,泣不成声了。

围观的人们有的叹息,有的抹泪,有的见于凤兰干号,而王玉珍动真情,便默默走了。

于凤兰见王玉珍又哭又给大翠擦脸,伸手抓住毛巾叫道:“不许你动她!她是我闺女!”

王玉珍说:“既是你闺女,送到我家来做什么?”

于凤兰说:“要你们偿命!”

王玉珍说:“我们还没跟你们要人呢,你们把我们没过门的儿媳妇害死了,这么嚎两声,闹一闹就完事了?你这不要脸的,还算个亲妈?!”“哗”把一盆水泼在于凤兰头上,于凤兰叫一声,跳起身去抓王玉珍,王玉珍就势把脸盆扣在她头上,两人在泥水地上厮打起来。围观的人忙上前劝、拉,都没用。曹有贵两臂一展,分开众人,慢条斯理地抓住于凤兰说:“黄家大婶,你失理了。”

于凤兰抓住曹有贵撒泼,叫道:“我怎么失理了?你曹有贵给我说清楚!”

曹有贵紧握住于凤兰的手腕,像抓小鸡一样拉起她。于凤兰疼得“噢噢”叫道:“曹有贵你干什么?”

曹有贵冷笑道:“嗨嗨,大婶,你过来,我给你说。”把于凤兰拉出人墙后道:“你们不该把大翠妹妹送到人家张家来。”

于凤兰说:“大翠是为成民死的!”

曹有贵说:“大翠为什么死的,现在大柳树没人不知道了,你们原来给她订的八月十五和成民结婚,可是你们又把她的好日子搅了,为什么?因为你们想攀高枝,逼她改嫁一个什么科长——”

于凤兰叫道:“对,就为这个,张成民怀恨在心!叫我们翠儿服了毒!”

曹有贵说:“谁叫翠儿服的毒,我也不知道,慢慢自会明白。我只告诉你,张家是新搬来的住户,在这大柳树没有三亲六故,可是你们要是欺侮人,我们大柳树的乡亲可不能站在边上看!你再撒野我拍死你!”

于凤兰用头撞曹有贵,哭叫道:“好啊,曹有贵你拍,你拍,你拍死我,仗着有大车你就欺侮人!你拍!”

曹有贵厌恶地一甩胳膊,于凤兰便倒在地上了,曹有贵说:“去你的,大车也没轧死你。”转身对王玉珍说:“张家大妈,你也不该沾这个手。他们把人害死了,背了来,你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收下?这算什么事?你们不该收,你更不该给大翠洗脸,你沾这个手干什么?人善有人欺,马善有人骑,叫他黄吉顺把人背回去!要不,你说句话,我套车,给他拉回去!”

王玉珍坐地下抱着大翠哭道:“翠儿翠儿,我的好孩子,我还指望后半辈子你来替我一把,你就这么撒手不管我啦,我的孩子,你有委屈,为什么不给我说呀?”

于凤兰抱住曹有贵一条腿,咬他的脚背,曹有贵痛叫一声,飞起一脚踢了她个脸朝天,骂道:“臭儿娘们,真要撒野?乡亲们,路不平众人踩,我去套车,大家帮忙,把大翠给他送回去!”

有几个小伙子叫起来,嚷嚷道:“对!给他送回去!”“我们帮你!”几个人正要走,曲国经进院来了,后面跟着曲彦芳。曹有贵见了曲国经,提高嗓门叫道:“好,村长来了。叫村长说,黄吉顺这事对不对?”

曲国经扫视一下众人,威严地对于凤兰喝道:“回去!不许你在大柳树闹事,黄吉顺已经回家了,你若不回去,我叫人把大翠给你们抬回去,走!”

于凤兰慑于曲国经的威严,但还想耍赖,正犹豫间,曲国经瞪起眼喝道:走!你们还有脸出来见人?!”

于凤兰被威慑住了。

曲国经对围观的人们说:“都回家,小孩子们都走,走,都走!”

他把人们都赶出院,拴上了门。然后进了屋,见张广泰闷头坐在炕上,他上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也说说嘛,傻闷着不行。”

张广泰叹口气说:“八月十五以后,大翠再没到我家来过。前天下午,我正在炉上生火,大翠忽然来了,我叫成民他妈出来和她说话,成民他妈高兴地了不得,拉着孩子进屋,我也跟了去。成民他妈说,翠儿,不管怎样,你要常来看看我们。我们想你。可是大翠愁眉愁眼地问我们道,大伯,大妈,你们恨我吗?成民他妈说,翠啊,我们怎么会恨你呢?这事怎么能恨你呢?好孩子,我们想你。是你大伯把事情办坏了。你恨我们吗?我给你说过,你大伯脾气太暴。好事办坏了。我能怎么说?我是没把事情办好,我对不起孩子,我惭愧。大翠问我们,成民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说,不知道。没想到大翠对我们说,大伯,大妈,别想我了,恨我,我没有跟着你们享福的命。我一听,这话不对,我问她,大翠,你怎么说这话?成民他妈也说,翠儿,你这说些什么?慢慢地,你爹妈回心转意就好了,拖几天就拖几天。这不是劝她等等吗?可是大翠忽然在我们面前跪下了说,爹,妈,恨我,别想我。她给我们磕了个头,不待我们俩醒过神来拉她,她自己就起身出门走了。我们真纳闷,不知这孩子怎么回事。”

曲国经问道:“后来再没来?”

张广泰说:“就是今天上午的事嘛,她走了以后,我越想越觉得她一定有什么大事,不好对我们开口,才叫成才上县上去把成民叫回来,想叫他们当面说说。哪想到,刚吃过午饭,他们就把翠儿背来了。”

王玉珍问道:“村长,你看这事可怎么办?”

曲国经舒口气说:“我再问问成民。”转身出房到院里,在大翠尸体旁面对成民席地坐下,说:“成民啊,你先别想别的,我问你句话,你去县上开会以前,见过大翠没有?”

成民说:“见过。”

曲国经问道:“她给你说过些什么?”

成民低下头,极力回忆。曲国经误会他有不愿说的话,便以尊长的口气说:“不用怕我,拣那要紧的,给我说说。”

成民吃力地回忆着说:“我们说的还是我们的婚事,我挺生她爸爸的气,说她爸爸眼皮朝上。她说,不光她爸爸这样,她妈妈也这样,还说社会的封建残余害死人。我批评她太软弱,她说我头脑简单,总是把社会理想化。”

曲国经说:“不要说些文绉绉的,我也听不大懂。她给你说过什么要死要活的话没有?”

成民断然说:“没有。我们就是这么说的。以前,有一天,在学校院里,我俩闲谈,她说我把社会看得太简单了,我不同意。现在看来,她说得对。我真没看出社会到底有多么复杂来。事实上我们两个都太幼稚。她说,她的父母,也是社会的人,可是,她没想到他们的灵魂有这么,这么‘那个’!可怕!我批评她软弱,她说她承认,是软弱。可是,她说她绝对不做个软弱的人!我说,那么,你回家去,向他们说明白,到我家来。她叹了口气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都是活人说的话,活人唱的歌。我不明白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问她,她说,意思就是她绝对不做个软弱的人!我说那就太好了。我们就说了这些话。”

曲国经挤脑子想,喃喃自语:“绝对不做个软弱的人?……这孩子!当时你就没听出她这句话的意思来?”

成民说:“我们说话,常常一句连一句地连出些话来,嘴里说了,可是不怎么当真。”

曲国经叹道:“唉,白念了许多书,连句话都不会听。你好好听着,我问你,大翠留下话,说生是你张成民的人,死是你张成民的鬼,现在她已经死了,你答应她的话吗?”

成民说:“答应。她说什么,我答应什么,都答应。”

曲国经说:“她要求埋在你家地里,你答应吗?”

成民说:“答应。”

曲国经说:“这样,你可就是丧妻的人了,你要为她送葬。”

成民点头说:“送葬。”

曲国经重重叹口气说:“大翠该安心了。”起身回房里,对张广泰和王玉珍说:“你们不用着急了,成民不会出什么事,我已经把话给他说了,这事只好这么办了。”

张广泰问道:“怎么办?”

曲国经说:“葬,葬在你家地里。这是大翠的心愿,咱不能驳了这孩子的心。成民也答应了,咱不能再委屈他们俩。你们说呢?”

张广泰点了点头。王玉珍说:“老村长,你说这算个什么事!”

曲国经说:“就算这么个事。”

张广泰说:“老村长,大翠到底留下了些什么话?到现在,我只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听了个一句半句的。”

曲国经说:“她留下的那封信,在我手里。”

张广泰惊疑地问道:“怎么在你手里?”

曲国经说:“黄吉顺不把信交给我,我不看个明白,弄个清楚,我管他?现在我管,也不是为他黄吉顺,而是为大翠。”

张广泰问道:“那信上都写了些什么?”

曲国经说:“你们就不要再问了。你们两个,出门不要说闲话,我来安排。”

于凤兰回到“新新居”,黄吉顺忙问她:“你怎么也回来了?”

于凤兰凶狠地骂道:“你这个……你这个……你把我也逼死!”说着,骂着,一头向黄吉顺撞去。

黄吉顺叫道:“哎哎哎,你疯了!”

于凤兰又哭又叫:“我疯了,我疯了,你还我的大翠!你这个杀儿杀女的畜生!还我的大翠!”

黄吉顺推开她,又推小芹的房门叫道:“小芹,出来做饭!”

小芹从房里出来,两眼哭得红肿。黄吉顺语不成句地说:“以后,家里,得你,替你姐,和你妈了。”

小芹往锅里舀了水,把生馄饨扔进锅,然后点火。

黄吉顺发现了锅底清水生馄饨生气地骂道:“冷水生面,你这么煮了,一锅混汤,怎么吃?”

小芹更没好气地说:“不能吃不吃。我是打铁的,不会煮馄饨。”

位于大柳树村南到广华街的路西小树林里,新挖一个深坑,坑边一口黑漆棺材,小芹在棺材旁大哭。大柳树村的人,站成一圈,围在坑外。张成民臂缠黑纱,坐在棺材头前新土上,两眼发直。王玉珍坐在棺材旁,怀里抱个包袱,四角露出新绸布做的衣裳。成才坐在她身旁。张广泰和曲国经站在棺材后,低声说什么。黄吉顺和于凤兰由南而来,到了近前,于凤兰便唱歌一样嚎哭起来:“翠呀,我的好孩子!你死得冤啊!张成民那个没良心的勾引你,害了你啊!”

曲国经上前拦住她说:“好了好了,我们定下的时辰已经到了,你们两家也都到场了,大柳树的全体村民也都来了。眼下正是农忙,你们两家还有什么话,当众说出来,当场了断。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此事。如果都没有话了,咱们送大翠入土。”

黄吉顺叫道:“有话。”

曲国经说:“有话你就说。”

黄吉顺说:“我大翠留下的遗嘱说得明白,她生是张成民的人,死是张成民的鬼,既然是这样,我就要张成民给她死陪活葬。”

曲国经说:“你说,怎么个死陪活葬呢?”

黄吉顺说:“死陪,要张成民和我大翠一棺下土!”

曲国经问道:“活葬呢?”

黄吉顺说:“要厚葬!张成民要披麻戴孝!”

曲国经说:“你看看,张成民戴了孝的。”

黄吉顺说:“要下跪!”

曲国经说:“这件事,得看成民自愿。成民,你听见了吗?”

成民点头,就地向棺材跪下了。

黄吉顺说:“要磕头!”

成民磕头下地,半天起身,又磕下地,第三次磕下地,失声哭起来:“大翠啊!你为什么不给我说明白!”

人们同情地看着成民。张广泰跺一脚大叫道:“大翠,你不该呀!”

黄吉顺得寸进尺地要挟说:“张家人都要给我大翠下跪!张广泰,王玉珍,张成才,都得给我大翠戴孝、下跪!磕头!”

曲国经用眼色询问张广泰,张广泰说:“我们全家听你村长决断。”

曲国经说:“好好好,你们两家都在,大柳树的人也都在,黄吉顺提出来,要张广泰全家都给大翠戴孝、下跪、磕头。张广泰,黄吉顺,你们两家都听着,我下了决断,你们答应不答应?”

张广泰说:“答应。”

曲国经转问黄吉顺道:“黄吉顺,你答应不答应?”

黄吉顺只得说:“答应。”

曲国经说:“好,我曲国经当众决断,黄吉顺这个要求,我首先接受,张广泰一家也要接受,全家都要给大翠戴孝、下跪、磕头!”

村民议论了,不平了,有人向曲国经瞪眼了,成才蹦起来要爆发了。曲国经平静地说:“可是,有一件,要说明白,按照我们的老规矩,老风俗,没有长辈给子女下跪的,要跪,除非有奇冤怪情。黄大翠服毒自杀,有没有奇冤怪情?有!这个奇冤怪情,咱们大柳树全村的人,现在都知道了,我说得对不对?”

在场的人一片声地吼道:“对!”

曲国经说:“所以,我就得按这件奇冤怪情来决断,大家都听着,我这么决断,给黄大翠下跪磕头的,第一个应该是黄吉顺,第二个,是于凤兰,你们俩,今天不当众给黄大翠下跪磕头,绝对不行,你们下了跪,磕了头,我才能最后决断张家跪,还是不跪,大家说,我这个决断对不对?”

人们又齐声喊叫:“对!”“叫他跪!”“叫于凤兰跪!”

曲国经说:“黄吉顺,于凤兰,你们听见了吗?我为什么这么决断?因为你们夫妻俩,特别是你黄吉顺,耍尽手段,欺骗张家。换房的事今天暂且不和你理论,单说拆散大翠和成民的婚姻,逼得大翠服毒这件事,你是罪犯第一名,于凤兰是第二名。你们今天还要张家给大翠下跪?你们是一对无理无赖、无法无天的罪犯。刚才你亲口说了,我决断了,你答应,黄吉顺,现在我决断了,你先跪下,于凤兰第二个跪下,然后再说别的,你们跪下!”

黄吉顺说:“我不跪!我不能跪。”

曲国经说:“你为什么不跪?你为什么不能跪?你不跪就是不服我的决断,逼死人命的是你,你没有罪?你逼死了你闺女,你逼死了我大柳树村的未婚妇女,你逼死了我大柳树村小学要聘请的教员,耽误了我办学,你没有罪?我们大柳树全村的人,看在黄大翠的份儿上,念你是黄大翠的父亲,不追究你,就是饶了你,你还要逼张家老人下跪?!你这混蛋,跪下!”

曲国经气吞山河的宣言,大快人心,大柳树的村民群众终于爆发了,一片声地吼叫:“叫他跪下!”“揍他!”“打!”

张成才的怒火被点燃了,扑上前,抓住黄吉顺先打了两耳光,掐住他的脖子,按倒在地:“你给我嫂子跪下!”“你这混蛋!”“跪下!”

曹有贵等几个“好汉组”的人一拥而上,抬起棺材,下放到坑里,然后动锹往坑里填土。成才把黄吉顺一推,黄吉顺掉下坑,扑到了棺材上。“好汉组”的人只管闭上眼睛往坑里填土,黄吉顺努力往坑外爬,盛怒的成才边骂边一脚又一脚地往坑里踹他。

这发展令曲国经意外,忙上前喝止成才道:“成才!你给我住手!出来!”伸手拉黄吉顺。

成才根本不听,越发兴起,趁势大踢睁不开眼的黄吉顺。黄吉顺大喊大叫挣扎。“好汉组”的人没一个罢手,现场一片混乱。

曲彦芳大叫着跑来叫道:“潘凡同志来了!”

所有的人像听到一声“停止”令,都不动了。

潘凡神色十分恼怒。有人要走,潘凡大喝一声道:“谁也不许走!”

大家都不动了。

潘凡扫视了全场,冷静了一下说:“你们这是干干干什么?你们还还嫌这个事不大?啊?!”

黄吉顺扑到潘凡面前跪下哭诉道:“潘同志啊!你得给我做主啊!他们要活埋我!”咧开嘴大哭大嚎起来。

潘凡叫道:“曹天柱!”

曹天柱瓮声瓮气应道:“在呢。”

潘凡说:“你们把大翠的坟埋好。”

曹天柱说:“正在埋呢。”

潘凡说:“然后,到学校里去。曲国经,把几个组长都带到学校。”

曲国经应道:“好好。”

潘凡命令黄吉顺说:“黄吉顺,起来,跟我走!”

黄吉顺惶恐地应声:“唉唉。”起身跟潘凡走了。潘凡又回头叫道:“于凤兰也跟我来!曲国经,把人都带到学校去!开全村大会。”

大柳树的人们都跟着潘凡为首的一群干部和当事人拥到学校了。院里挤满人,墙头上坐满人,窗口挤满人。

潘凡在教室里诘问黄吉顺道:“国务院公布的婚姻法,你知道不知道?”

黄吉顺没了气焰,低头说:“知道,知道一些。”

潘凡又问道:“青年男女恋爱婚姻自由,你知道不知道?”

黄吉顺说:“知道,知道一些。”

潘凡又严肃地进一步问道:“黄大翠和张成民恋爱你知道不知道?”

黄吉顺还是那句话,说:“知道。知道一些。”

潘凡来气了,厉声问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拆散他们?”

黄吉顺说:“我,我没有,没有,我,是大翠自己,是啊。”

潘凡喝问道:“大翠自己?你再说一遍!”

黄吉顺胆怯地说:“是……是……”

潘凡问道:“税务局那个什么科长,和黄大翠是怎么个关系?”

黄吉顺说:“林科长,林科长,没,这关系,没有。”

潘凡说:“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

黄吉顺叫冤枉地说:“我?啊呀潘同志,我犯什么罪呀?”

潘凡说:“等我打打打打了报告,再说。你是个个个心术不正的人!曹天柱来了没有?”

曹天柱应道:“来了。”

潘凡问道:“你们今天想干什么?”

曹天柱说:“帮忙埋人哩。”

潘凡说:“把这张桌子搬到院子里。”

曹天柱把仅有的一张教课桌搬到院里。潘凡以从未有过的威严站到桌后喊道:“墙外边的都进来,到教室里面去听!”

人们涌动着,有的进了教室,有的爬上四面房墙头上。潘凡提高嗓门问大家道:“你们大家说,今天这个事,对不对?”

人们齐声喊:“对!”

潘凡问道:“谁对呀?”

人们不响了。半晌,有个人喊:“不对!”

潘凡又问道:“谁不对呀?”

人们谁也说不清对还是不对了,没人出声了。

潘凡说:“这件事,闹成今天这个样,水有源,树有根,从头追起来,第一个不对的是张成民!张成民来了吗?”

成民没有随大家来,现在他坐在大翠坟前发呆。

潘凡说:“婚姻大事,家庭干涉,出现了问题,张成民身为青年团员,小学教师,竟然不做说服工作,不到政府去找有关单位要求帮助。他有文化,明知道有婚姻法,自己不实行,小学教师的身份,青年团员的觉悟都哪去了?第二个不对的是黄大翠!她已经死了,我不多说她,也不该说她了。自己的婚姻大事,得不到家长支持的时候,应该在家庭努力争取,应该向政府反映,她都没有做,走了轻生这条路,给双方的家庭造成悲伤,造成仇恨。”

人们议论起来了。有人叫:“怎么说他们第一不对,第二不对呀?不对的是黄吉顺和他老婆!”

潘凡说:“我说的是谁不对,没没没没说是谁有罪。要说谁有罪,第一个是黄黄黄吉顺,你是第一罪人。你说张成民害害害害死了黄大翠,毫无道理。事实是,黄大翠是为反反反抗你,而死,她的遗书,说得明白,这是黄大翠自尽以前留下的遗嘱,其中两句话,可以证明。”说着,从怀里掏出大翠的一纸遗书,对黄吉顺说:“你自己也看过了,这两句,‘我生是张成民的人,死是张成民的鬼。’这是黄黄黄大翠的决心,她为什么写这么两句话?不是对你说的吗?不是对你们两口子说的吗?我问你们,你们不拆散她和张成民,她会寻这个短见吗?你说给我听听,你你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拆散他们?”

黄吉顺说:“我,我,潘同志,我……”

潘凡说:“对,就是你!”

曲彦芳高喊道:“黄吉顺图那个姓林的是个科长,是个大官!他们合伙逼着大翠嫁给他!”

人们愤怒了,嚷嚷起来:

“不要脸的东西!打死他!”

“找那个姓林的!”

“把女儿当摇钱树!”

“他家还有个小芹呢?”

小芹捂着脸跑出学校,跑出村,跑到大翠坟前,扑上,大哭:“姐姐!姐姐啊!”

成民呆呆地看着她,在旁的成才愤恨地看着她。

潘凡继续在学校院里讲话:“你黄吉顺罪在何处,你你你先自己去想,等待政府处置。第二个有罪的是于凤兰,你根本不是是是个女人,更不是个母母母母亲,你是个没有良心的婆娘。你是同谋——罪犯!”

于凤兰嚎起来,谁也听不清她嚎了些什么。人们对她唾骂,她嚎着跑出学校。

在曲国经家里。曲国经、张广泰坐在炕上。潘凡在炕下走动着说:“在全村面前,我没批评你们俩。你们俩一样有问题,该批评。”转问张广泰道:“是党员吗?”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