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国经说:“你得给乡里反映这个情况。”
张广泰说:“我刚入党,行吗?”
曲国经说:“当然行。得叫上级了解实情。”
张广泰说:“乡里早知道,县上也知道。”
曲国经说:“别管怎么样,也得向上报告。你叫成民到我家去一趟。”
张广泰说:“好的。”
曲国经家。曲彦芳在煎药,成民恭敬地问歪在炕上的曲国经道:“什么事?老村长?”
曲国经问他:“带笔了吗?”
成民说:“带了。”
曲国经说:“我说,你写。”
成民答应一声:“哎。”拿出纸笔。
曲国经说:“我向党汇报,写。”
成民答应:“哎。”
曲国经说:“今年农业,风调雨顺,秋天,我们大柳树村,庄稼长势非常好。现在,上级要求全村都去炼钢,庄稼没人收,这是个大问题……写好了吗?”
成民说:“写好了。村长,你的意思,是要向上级反映先收庄稼再炼钢?”
曲国经说:“对对。就这个问题。”
成民问道:“彦芳没给你说?”
曲国经问道:“说什么?”
成民说:“我弟弟成才和彦芳早提出这个问题了。他们叫我写封信给乡上,反映这个问题。”
曲国经说:“你们没跟我说啊!”
曲彦芳说:“我们怕你焦急,才没告诉你。”
曲国经说:“噢。写好了?念给我听听。”
成民说:“还没写完呢,写完了就拿来念给你听。”
曲国经说:“也写上我的名。”
曲彦芳说:“你好好养病,一定写上你的名。”
曲国经说:“不,只写我一个,你们小青年写了没有用。乡上的干部都认识我,信任我。”
曲彦芳说:“那更好。”
月光下,曲彦芳手提镰刀绳子在张家院门外迎住出门的成才说:“告诉你,我爹叫你哥写信了。”
成才问她道:“写什么信?”
曲彦芳说:“就是我们要写的那个要求先秋收的意见。”
成才说:“有你爹出面,当然太好了。我们还怕他不同意呢。”
曲彦芳说:“哎,你又去看小芹没有?还剩明天一天了!”
成才说:“唉!……真乱死我了!”
曲彦芳说:“乱什么?要见就去见,不见就不见。”
成才说:“走,割豆子要紧。”
朱存孝来到“新新居”厦下,站定喊道:“老黄同志在家吗?”
黄吉顺迎出门来笑道:“哟!朱厂长!快屋里请。”
朱存孝说:“我来看看小黄师傅,两天没到厂里了。病了?”
黄吉顺说:“是有点儿不舒服。”
两人进了屋,于凤兰迎上来道:“朱厂长来了?”
朱存孝问道:“小黄师傅怎么样了?”
于凤兰说:“躺着呢。小芹!你们厂长来了!”
小芹出房门,完全变了样:面色黄里泛青,两眼无神,头发蓬乱。
朱存孝一见之下,大吃一惊道:“哟,黄师傅!怎么?……怎么个感觉?”
小芹勉强苦笑一下说:“没有什么感觉。”
黄吉顺说:“大概是累了点儿,累了。”
朱存孝说:“可不是嘛,炼钢炉上全靠她。怎么样黄师傅?你歇几天?看看病?”
小芹说:“没有什么大病。明天我就去。”
朱存孝说:“不忙不忙,歇几天。我叫吴发林先顶着。”
小芹问道:“这两天出铁了吗?”
朱存孝说:“出了。不过,黄师傅,你也知道,光炼钢,扔下别的活,我们受不了啊,全厂得靠钉子开工薪啊。”
小芹说:“明天我就去。”
门外,来了两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叫吃饭,都挺文静,每人一碗馄饨,正安安静静地吃着,吴发林来了,向他们一笑道:“好吃吗?”
小伙子点头说:“好吃。”
吴发林进屋,见了朱存孝,笑道:“呀!厂长来了?”
朱存孝有点儿疑惑,但仍礼貌地说:“吴师傅,你也来了?”
吴发林说:“来看看我师傅。叔,婶,忙着呢?”
黄吉顺虚与委蛇地答应说:“啊,你,你,你也坐。”
吴发林说:“不啦,小芹怎么样了?”
黄吉顺说:“好点儿了。”
吴发林说:“有什么忙不过来的?我帮忙。”
黄吉顺说:“没事。你歇着。”
吴发林说:“嗨,我来这,你们不用客气。小芹,啊不,师傅,你怎么样了?”
小芹说:“没事。明天我进厂。”
吴发林说:“不舒服就歇着。是不是?厂长?”
朱存孝道:“我也这么说。”
在厦下吃馄饨的姑娘进屋来洗自己的碗。
于凤兰忙拦她说:“吃好了?放在外面,哪有叫顾客洗碗的?”
吴发林说:“叫她洗。这是我大妹妹。”
姑娘向于凤兰一笑说:“婶,我洗。我叫吴桂芝。”
吴发林说:“我给她们说,‘新新居’的馄饨特好吃,她们吵着要来尝尝。外面那俩,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她的爱人,就是我的妹夫,在菜站上工作。叫他们进来,认识认识?”
黄吉顺说:“不必不必。今天我请客,不用付钱。姑娘,你放下,我们洗。”
吴桂芝自然大方地自我介绍说:“我叫吴桂芝。”说着,偷眼瞟小芹。
黄吉顺说:“这是怎么说的。”
吴桂芝说:“没关系。”向门外问道:“你们吃完没有?”
门外两个小伙子说:“完了。”
吴桂芝出门拿来空碗,洗起来,同时不断瞟小芹。两个小伙子也从门外看小芹。
朱存孝见状说:“黄师傅,明天你能去则去,不能去,不要勉强。我走了。”
吴桂芝洗罢碗对吴发林说:“哥,我们走了。你也走。”
吴发林答应道:“哎哎。”向黄吉顺和于凤兰点头道别:“叔,婶,我们走了。”又瞟小芹一眼说:“走了啊!”
都走了,剩下黄吉顺、于凤兰和小芹。黄吉顺紧皱眉头,于凤兰叹气,小芹起身进房。黄吉顺说:“这是来看媳妇了!”
回八角门的路上。吴发林笑嘻嘻地问吴桂芝:“怎么样?”
吴桂芝说:“不怎么样!像个破菜筐!”
吴发林说:“我捶你!”
吴桂芝的丈夫叫姜信,说:“哎,桂芝,情人眼里出西施,哥看上了,就是好的。”
吴发林说:“对。就像你们俩,王八瞅绿豆,越看越对眼儿。”
吴桂芝狠打吴发林一拳说:“你是个什么?”
新华第三制钉厂车间里摆开几张桌子拼起个长案,上面摆满糖果、香烟、茶壶和杯,周边坐满工人。有的疑惑,不知所以,有的睁大眼嬉笑。朱存孝坐当中,左边是喜上眉梢的吴发林和他的三个弟弟五个妹妹和妹夫姜信等,右边是黄小芹,神色木然。
朱存孝拍拍手说:“同志们,今天,我们在这里给吴发林师傅和黄小芹师傅举行婚礼。唉,我这个人,就是不敢在人多的地方说话,好,反正在我们自己厂里,我放开胆子说。今天,阴历八月十五,中秋节。啊——我们给吴师傅和黄师傅举行婚礼。他们两位,是在一个炉子上,共同劳动,产生了爱情,又是在我们这个,这个,这个大跃进的时候,呃,结婚。有些同志说,不知道他们两位,呃——什么时候谈起的。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但是,这也是一种大跃进的表现,啊,我们祝他们两位,啊——幸福,啊——白头到老。啊,大家鼓掌!”
大家鼓掌。
朱存孝说:“啊,下面,我的话完了。吃糖,喝茶,大家最近炼钢,都很辛苦,我们这个月要再加把劲儿,啊,眼看要迎接十月一了,国庆九周年,啊,大家加把劲儿,啊,我就说这些。好好好……大家随便。”
小芹仍木然呆坐着。吴发林得意地扫视全场,笑嘻嘻。
一个工人拍下桌子说:“我说吴发林,你真是邪门大王了!邪到天边外国去了!啊?你怎么把黄师傅弄到手的?啊,给我们说说,我们听听。”
吴发林非常得意,“哈哈”笑,说:“这不能说!不能说!”
工人叫道:“不说?不说不行。”
另一个工人说:“说说恋爱经过!不说不让他过关!”
工人们起哄了:
“对,说!”
“不说不让他回家!”
“叫他跪下!”
“不说就揍!”
一个工人十分疑惑地说:“我说,黄师傅也邪了,你说,我们这些师兄弟们,哪个不比吴发林强?你怎么就爱上他了呢?”
吴发林笑道:“这叫没牙吃豆腐,一物降一物。”
圆月当空。张广泰带领全家还有曲彦芳在田里忙收割。
吴发林和小芹入洞房。吴发林笑嘻嘻说:“这些师兄弟们,还真打!怎么样?我可一句也没说啊。”
小芹哭道:“唉!成才啊成才啊,你真是狠心啊!”
吴发林说:“不用念叨他了。明天我们给他送包喜糖去。”
小芹斜起眼说:“你敢!”
吴发林说:“好好,不送。反正早晚他也要知道。我知道你忘不了他,我不在乎。我只管一心好好伺候着你,不信你看着。”小芹又流泪。
月光下,成才和曲彦芳背两捆枯苞米秆进了曲国经家院。
曲国经在院里指点他们说:“把那垛码好了。
曲彦芳说:“你出来干什么?天这么凉。”
成才码苞米秆垛,急三火四,忽然从垛上滚下来,坐在地上不动了,叫道:哟!”
曲彦芳问道:“怎么了?”
成才抻抻腰腿说:“没有事。”
曲彦芳说:“我上去,你给我扔!”
成才说:“不行,这苞米秆子太滑,踩不住。”起身又爬上垛。
曲国经说:“慢点儿。”
成才催他道:“你快进屋去。”
曲彦芳笑道:“我爹看见你就没病了。”
成才一笑说:“那倒好,以后我天天在你们家。”
曲彦芳说:“来呀,谁不让你来啦?”
月光下。成民在大翠坟前摆下几只月饼,鞠躬,坐下。
吴发林手提红纸包进了张广泰家。王玉珍迎住他问道:“你是吴发林?”
吴发林说:“师母,不认得我了?我师傅呢?”
王玉珍说:“出去了,都出去了。”
吴发林说:“我来看看我师傅。我结婚了,给他老人家送喜糖来。”
王玉珍说:“好啊。是谁家的姑娘?”
吴发林说:“我师妹,黄小芹。”
王玉珍不由一惊道:“黄小芹?”
吴发林说:“对对,昨天办的。过几天我和她再来看你们。”
红纸糖包放在正间房桌上。张广泰、王玉珍、成民、成才对这个“不吉之物”愁视、悲视、怒视、恨视,谁也不说话。好一阵,成才猛地抓起往院外一扔,哭了。
成民埋怨二老说:“你们俩明明知道他和小芹是一对,为什么不帮他?”
张广泰说:“我们没有不帮啊,小芹找他,我也叫他去了。”
王玉珍说:“我也没挡他,还催他到黄家去了呢,不是也告诉你了?你呢?管他了吗?”
成民说:“咳,我,唉,我也没把他这事放在心上。”
曲彦芳进屋来,见状惊疑问道:“你们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王玉珍说:“黄小芹结婚了。”
曲彦芳根本不当事地说:“她结婚了又怎么样?值得你们这么哭的哭,愁的愁?”
王玉珍说:“我们成才难受。”
曲彦芳说:“难受什么?大柳树的姑娘成堆,闭上眼摸一个,哪个也不比黄小芹差。”
王玉珍说:“彦芳你说得容易,摸哪个?”
曲彦芳说:“嗨,眼前就有。只等着看你们的了。”
王玉珍奇怪道:“眼前就有?”
曲彦芳说:“还不懂啊?你们可真是!”转身走了。
王玉珍更奇怪了,问道:“这彦芳,说的什么?”
成民说:“嗨!妈,你真没明白?”
张广泰说:“我可真没想到。”
成民问成才道:“你说呢?”
成才还是哭。
张广泰说:“行了,行了,你若是愿意,我给老村长说说,看他有什么意见。他没有意见,十月一给你们办!”成才还是哭。
张广泰说:“看你这点儿出息!这个样子!像个男人吗?”
夜空礼花闪闪。欢快的音乐声里,身着新装的成才和曲彦芳,向坐在房北桌边的曲国经、张广泰、王玉珍三人行鞠躬礼。毕。又向站立东边的成民鞠躬。他们的新房就在曲国经家的西间。
成民说:“你们三位,父母老人,有什么话,给他们说几句。”
张广泰说:“老村长先说。”
曲国经说:“你们先说。”
张广泰说:“你年长,你先说。”
曲国经说:“我先说就我先说。好话不用多,我交代你们一句,我和广泰都是共产党员。你们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也别管有多少人说东道西,你们要听共产党的话。就这一句。能记住吗?”
曲彦芳说:“能记住。”
成才说:“记住了。”
曲国经向张广泰说:“你给他们说说。”
张广泰说:“我没有说的啦。别忘了这一句就行了。”转向王玉珍道:“你说吗?”
王玉珍说:“说什么?都是缘分。两人好好过。你爹老村长,把彦芳拉扯成人,不容易,成才得孝顺,若是国经大哥受了你们的委屈,我可不答应。”说着说着,流泪了。
曲国经说:“不会不会。”又问成民道:“你这当哥的,有话要说吗?”
成民说:“我也就一句,要孝顺老人,夫妻和睦,教育好子女。成才要做好儿子,好女婿,好丈夫,好父亲。彦芳要做好女儿,好媳妇,好妻子,好母亲。”
羞得曲彦芳扭头躲到成才身后去了。
成民说:“我就说这些。”
曲国经指指桌上的一堆小红纸包说:“每家每户都要送到,去。”
曲彦芳说:“李文江家也送?”
曲国经说:“送。”
曲彦芳说:“他是地主。”
曲国经说:“送。”
曲彦芳拉成才说:“走。”
两人把桌上的小红纸包装进柳条篮子里,双双出门去。
曲国经向张广泰说:“我们俩喝一杯?”
张广泰说:“你行吗?身体这样!”
曲国经说:“少喝一点儿,没事。一来国庆,二来孩子办事,该喝一杯。”
王玉珍说:“要喝就喝。菜是现成的。”
成才和曲彦芳高高兴兴地进东家出西家地送礼,进了地主李文江的门,李秀英惊恐地接待他们说:“彦芳,有事?”
曲彦芳说:“给你送喜糖来了。我和成才结婚了。”
李秀英简直不敢相信,接过红纸包问道:“给我们?”
曲彦芳说:“没有错。给你们,吃。”把一红纸包放在桌上。成才扫视了房里一眼,李文江躺在炕上,像个死人。孩子抱着李秀英的腿。
李秀英转惊为喜地笑了:“你们早该办了。”
曲彦芳说:“还有孩子和大爷呢,一人一包。”又拿出两个红纸包,送到李文江面前叫道:“大爷,我们给您送喜糖来了。”
李文江说:“啊,好好。没忘了我,好。”
曲彦芳问他道:“您好点儿了吗?”
李文江说:“药钱,花不起了。呃!”
曲彦芳说:“叫我爹给你借。该怎么治怎么治。”转身拿一包糖拆开,拿出糖塞给孩子说:“来,吃姑姑的喜糖。快点儿长,长成大汉好帮你妈妈。”
曲国经家。曲国经说:“说起李文江这个地主成分来,有一段内情啊。这些年,村里人都明白,可是谁也不说,也是不敢说。李文江原来是个穷汉,租地当佃户,仗着身板好,有力气,二百五十斤老秤的驮子,他能一手抓起来,膝盖一顶,就上骡子了。后来,租的地多了,雇了长工,可是哪个也没给他干到年底,熬不过他呀!他也就靠这一手,长工变短工,三夏三秋也雇短工,几年光景,置下了二十几亩地。按说土地不算多,可是土改,在大柳树,不改他改谁?大家一哄,给他划了个地主,没想到地主这成分这么厉害。这件事,我一直心里不安。”
张广泰说:“也不用不安。我们背地里照顾他一点儿就有了。”
曲国经说:“背地里我也是那么办的。以后,你也得照顾他一点儿。”
曲彦芳闯进门说:“爹,叫你去接电话。”
曲国经问道:“哪来的?”
曲彦芳说:“乡上。”
张广泰说:“我去。”
粉房里。林科长正在铺放被褥要睡觉,曲彦芳和成才进门来。他警惕地向他们笑笑说:“我刚回来。”
曲彦芳说:“林科长,我们给你送喜糖来了。我俩结婚了。”
林科长顿时眉开眼笑说:“啊,恭喜恭喜。请坐请坐。”
电话机已经拉到村北小高炉群前了。张广泰在接电话:“我是——是,曲国经村长病着呢——”
对方问道:“你是张广泰?”
张广泰答道:“我是。”
对方说:“你们几天都没报钢产量了!你们扯了全乡的后腿!你们怎么回事?还要我们派人去给你们炼吗?你们是不是把人都放出去秋收了?你们想干什么?”
张广泰说:“我们是夜里放大家收一点儿。”
对方声音很凶地说:“夜里正是该炼钢的时候!你们怎么回事?你们村长曲国经写给乡党委的信,就有一种情绪,你们把钢帅放在哪了?你转告他,乡党委警告他!不许他再装病,要他马上集合群众炼钢。还有你张广泰,到现在不见你这个铁匠放出一颗卫星来……”张广泰把话筒移开耳边,垂了手,任他“哇啦哇啦”叫。
曲彦芳和成才进入新房。
曲彦芳双臂搭在成才两肩上,亲昵地问道:“你还想着小芹吗?”
成才默默地点头。
曲彦芳说:“我不怪你。这倒是证明你重情义。现在你说,你打算怎么过?”
成才说:“怎么过?夫妻怎么过就怎么过。”
曲彦芳说:“好,先给我干件事?愿意吗?”
成才说:“说,干什么?”
曲彦芳从抽屉里拿出银蝴蝶,在成才面前捻动着,问道:“还认得吗?”
成才笑了,说:“你还留着?”
曲彦芳说:“给我戴上。”
成才接过银蝴蝶,仔细看了一阵说:“太粗糙了,先戴着,将来我给你买个金的。”
曲彦芳说:“什么样的也不要了,就戴它,什么样的也不如它好。”
成才给她戴上银蝴蝶,两人对镜相视。
张广泰回到了曲国经家。
曲国经问他道:“谁的电话?”
张广泰说:“乡上。”
曲国经问道:“说什么了?”
张广泰说:“没说什么。”
曲国经说:“不用瞒我,受批评了?”
张广泰说:“没事。我已经听惯了。”
曲广泰说:“唉!这村长怎么当呢?”
新房里,曲彦芳搂着成才,轻声说:“今晚哥哥说得我都心跳了。你看,我们是夫妻了,要生儿育女,要抚养他们成人,我们要当爹妈……”
圆月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