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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

第二十章

张广泰从未有过地谦卑地对公社书记笑着,又是从未有过地低声说:“这事我也考虑了很久,不过用地不多。”

公社书记为难地说:“广泰老书记啊,你的事,我能不同意?可这,我不敢做这个主啊,而且本来我也做不了主啊。”

张广泰好似为难地说:“那我怎么办呢?”

公社书记笑道:“嗨,你怎么听不懂我的话?你想想,我说,我本来做不了主,是什么意思?”

张广泰当然不懂地问道:“什么意思?”

公社书记说:“你忘了你是什么人了?你是县委委员啊!你的事该找县委,明白了吗?”

张广泰心虚地思索道:“找县委?”

张广泰进了县委大院,进了副书记办公室,室内空无一人,正待返身出门,林士布急急闯进来,两人都惊喜地叫起来:“张师傅!”“林书记!”

林士布说:“哎,叫我老林,咱都别忘了当年。你老人家,几次开会,通知你都不来,快请坐,我泡茶。”

张广泰谦道:“坐,可以,茶,别泡了,我有事找你。”

林士布说:“我知道,没有事你会来?”忙动手泡茶,边问:“说,什么事?”

张广泰说:“我们要盖几间房子。”

林士布说:“你这张老书记,要盖就盖,谁不让你?”

张广泰说:“不,得请示县上批准。”

林士布笑道:“你可不能说叫我批,我跟你摆什么架子?”

张广泰说:“我不要你的架子,我要个手续。”

林士布问道:“怎么还要个手续?你要干什么?”

张广泰说:“我要盖个工厂。”

林士布问道:“盖个工厂?什么工厂?”

张广泰说:“牛羊肉加工厂,和内蒙古联合办的。”

林士布顿时怔住了,想了想,问道:“很大?”

张广泰说:“比民房大!比咱那粉房还要大十几倍。”

林士布思索着说:“若是光盖几间住房,你就盖。盖工厂,啧,就不是小事了。”

张广泰笑道:“所以我来请示啊。”

林士布说:“嗨,别说请示好不好?你要办的事,我能不让?”

张广泰笑道:“是啊,正好你这副书记又管这个。”

林士布也笑道:“是啊,是啊,哎呀,你有申请书之类的东西吗?”

张广泰说:“有一张,你看看。”从怀里掏出申请书,交给林士布。

林士布接过申请书说声:“你喝茶。”

快速看了一眼申请书,电话响了,他拿起话筒:“是我,噢,你现在哪儿?好好,我马上过去,我这还有点儿事。”从抽屉拿出一堆印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自言自语说:“有些同志就是奴隶主义,他要干点儿事,恨不能要你把着他的手,他才放心。”把一枚印章放在印泥盒里按了两下说:“张师傅,你可千万别学他们,呃?”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说:“看我这脑子,那里人家还等着我呢!张师傅,我马上就回来,啊!”

张广泰点头,林士布也向他重重点头,出门走了。

张广泰坐立不安,频频抬头看墙上电钟,不见林士布“马上回来”,电钟不停地走动,张广泰一次次看桌上的印章……

张广泰到底拿回了盖着县委大印的土地使用批文,联合牛羊肉加工厂有了破土动工的依据,大柳树全体村民投入了厂房建设。在村东北,一九五八年大炼过钢铁的地方,男女老少,土木瓦石,喊叫笑闹,车马人流,一派壮观的劳动景象……

岳自立提着书包走出大柳树村。他后面,张成民躬背驼腰,像个对虾,背个行李,李秀英从后不时用手给他托一托。张广泰倒背双手,大摇大摆跟在最后,四人向广华街走。

岳自立停步回身对张广泰说:“爷爷,您就别走了!”

张广泰说:“哎!就这么几步,别的我不说了,争口气,好好念你的书。学成了,还回咱大柳树!”

岳自立说:“得听国家分配。”

张广泰有点儿伤感地说:“可不是……”

岳自立夺张成民身上背的行李说:“爹,你也回去,还要给学生上课呢。”

张成民说:“我送你上车。”

岳自立拦住李秀英说:“妈,你回去!”

李秀英只知抹眼泪。

岳自立拗不过,只得前走。张成民说:“我知道,留不住你,可是,不管怎么说,能有今天,上了大学,我心里高兴。”

岳自立说:“你的身体不好,要自己多注意。我妈身体更差,你们要互相多照应点儿。”

他们走过“新新居”门前,向东上公共汽车站。恰巧,黄吉顺从门里出来,望见他们的身影,揉揉眼探头望,见他们在车站话别,终于认清了张广泰和张成民,也认出了李秀英和岳自立。他眼圈红了,不觉妒忌起来,脱口低声道:“张广泰!发达了!兵强马壮,腰粗胳膊硬……”

气派的牛羊肉加工厂耸立在大柳树村外。小伙子大姑娘们进进出出,往两辆卡车上装成品箱。驾驶楼里司机是知青罗二贤和邢啸山,带着俩学徒。丛军在清点装上车的箱数、记账。

厂内车间里,蒸气弥漫,机器轰鸣运转,小伙子大姑娘忙碌不停。黄家驹俨然主帅气魄,各处检查,大声喊叫着:“那个池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放水?”“你不会给他扶着梯子?摔下来怎么办?” “你的橡皮手套呢?怎么不戴?”“……”

天空飘雪花。村支委干部们在队部烤炉火。贾六儿穿大棉袄,腰扎皮带进门道:“哎呀妈呀!这个天,冻死狗!”从怀里掏出算盘、笔、账本、私章,放在桌上说:“人家算账真快!”

支委干部们笑着起身迎接他,帮他掸雪,让出空隙给他烤火。

张广泰问他道:“结清了?”

贾六儿说:“清了,这是现款。”从怀里掏出一个布袋,放上桌,解开说:“七千一百零一毛五,这是支票。”

张广泰不相信,惊问道:“多少?”

贾六儿说:“三百三十一万。”说着,向大家亮出支票。

“啊?!”支委干部们有的惊,有的疑,有的满意地微笑了。想想看,一下子给那世代从土里刨食吃的农民几百万人民币,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惊喜,不敢相信,同时又不知所措地都愣住了。

黄家驹进门来,见状,皱眉问道:“你们怎么了?”

支委干部们闻声再看看他,一个个方醒过神动起来。

贾六儿说:“我也不知道,我去结了账,拿回我们该得的利来,一报数,他们就这样了。”

黄家驹问道:“我们得多少?”

贾六儿说:“三百三十一万七千一百零一毛五分。”’

黄家驹看看大家,不屑地嘲讽道:“这么几个小钱,就把你们搞成这样?”

曹大禄大不同意,有点战战兢兢说:“小钱?三百多万呢!”

黄家驹不当事地说:“那又怎么了?比三千万差得远呢。”

曹天柱喜上眉梢说:“呃,这样下去,过两三年,我们要成千万村啦!”

曹有贵犯愁地说:“这么多钱我们怎么花呀?”

黄家驹笑道:“大伯,花钱还不容易?你给我十万,跟着我进城,我花给你看,我保证给你花个精光,连回来坐汽车的钱也没了。”

曹有贵说:“买那么多东西我俩也背不回来呀!”

李七嫂子笑骂道:“笨蛋,你不会找几个人帮你们往回扛?”

人们都笑了。曹大禄说:“对,咱还有汽车嘛。”

曹有贵说:“对,我再套上大车!”人们说笑过后,黄家驹挑眉轻声说:“要花钱容易,但现在还不到我们花钱的时候。这是点积累,算点再生产的资金。”

曹大禄说:“怎么再生产?”

黄家驹说:“城里谢家街,有个老商店,地势位置很好,但他们经营思想有问题,我们可以把它盘过来,和他们谈谈,有一百万差不多了。只要我们管理跟上,经营得当,肯定有利。”

张广泰突然扭头威严地问贾六儿:“银行存款,利钱是多少?”

贾六儿说:“看你存什么样的了,有活期,有零存整取,有整存零取,有定期,有半年期、一年期、三年期、五年期,不一样,利息也不一样。”

张广泰问道:“一年期的多少利?”

贾六儿说:“点零零二。”

张广泰说:“你算算,我们存他三百三十一万,一年有多少利钱?”

贾六儿搓搓手,拿过算盘拨拉一阵,眨眨眼说:“不用算,六千六百二十元。啊,不对。”重又拿起算盘,算了一阵说:“是个七万九千四百四十元。”

张广泰问道:“这是稳拿?”

贾六儿说:“当然稳拿。”

张广泰稳重有余地说:“好,就这样,存银行。”

黄家驹急了,叫道:“爷爷,把这么一笔钱,压在银行里,一年才拿这么几块钱的利钱,死了!”

张广泰说:“你懂什么?存银行,不招风,不沾浪,不操心,稳拿利钱,我们放心。”

黄家驹争辩道:“可是,我们若是把那个商店盘到手,你知道一年能得多少利?”

张广泰说:“我是不知道,所以要存银行。做买卖,光赚?赔了呢?”

黄家驹说:“我保你不会赔!”

张广泰说:“我们是农民,农民就得走农民的道,办工厂出劳力赚钱,是正经道,我们不搞那个商业买卖。”

张广泰的神色坚决。这等大事,老人家一言九鼎,所有的人都不便反驳,黄家驹更不敢顶撞,张了几次嘴,脸憋得通红,最后只得忍气吞声。

曹天柱一向堪称稳重,此时却动了心,说:“张师傅,这事,以后再商量商量,黄家驹他们,年轻人想得比我们活泛,新鲜血液嘛。”

张广泰说:“不用商量,现账摆在这儿呢,他们一年来三百三十万,再有两年,该是九百九十万。存银行,一年七万多,三年以后,利钱也是二十多万了。还要怎样?”

黄家驹说:“那样就全变成死钱了!”

曹天柱安抚双方说:“以后再商量,以后再商量,啊!”

曹大禄要缓和气氛,也说:“哎,我说,不管怎么说,我们是发了,这里头,黄家驹和知青们出了力呀!全村青年、老少,也都没闲着,我说,知青们和在厂里干活的,有他们的工资,我们村里的人呢?也得犒劳犒劳?啊?我出个主意,这工厂不是干了一年了吗?咱们趁腊月二十三,辞灶过小年,置办点儿年货,各家分一分,知青和厂里的工人,搞一次集体会餐,庆贺庆贺,也叫全村过个高兴年,你们说怎么样?”

李七嫂子早耐不住了,叫道:“对,过个热闹年!多买几挂鞭炮。我到知青们那儿去,家驹,你给我问问你们那个罗二贤,叫他给我当个孙子,他愿不愿意?我没有财产,把房子留给他。”

曹天柱说:“先别说孙子,先说庆贺一下,张师傅,你看行不?”

张广泰通情达理地说:“可以。辛苦了一年,也该。”

大柳树村鞭炮响声震野。家家灯火通明,户户锅碗瓢勺响,来自收音机的音乐听不出谁家的声音高,谁家的声音低,谁当主谁该次。暮色沉昏中,张艳双搀扶黄小芹下了公共汽车,走过水渠木桥,走向大柳树村,进了曲国经的老住宅。曲彦芳亲亲热热迎接了小芹说:“你可来了,我当出了什么事呢!”

黄小芹说:“多少年没见你了,你还这么漂亮。”

曲彦芳笑道:“还漂亮呢,比得了你?”

张艳双说:“行了行了,就我丑,你们都漂亮,快上炕暖和。”黄小芹和曲彦芳相搀相扶上了炕。

粉房。知青宿舍里,一排脚埋地下的木条宽凳,从门口直到北墙,上面摆满酒瓶菜盆,盆里大块肉,大块鱼,各种酒。知青们吃着喝着,敲着碗盘杯碟唱歌,虽然有腔有调,由于过分高兴,有人故意变嗓音,听来滑稽:“我们年轻人,有颗年轻的心,贡献青春向人民……”

李七嫂子突然出现在门口,知青们不知所以地渐渐停住了。

丛军上前问道:“七奶奶,你有什么事?”

李七嫂子说:“来看看你们。今儿你们都高兴吗?”

丛军说:“当然高兴,看我们,多热闹。”

知青们七嘴八舌叫起来:“七奶奶,你和我们一起吃饭!”“七奶奶,上我们这里坐!”“七奶奶,我们这儿有酒!”

李七嫂子说:“大柳树村辛苦你们了。我们支部里研究过,要往公社给你们报功,请求上级表扬你们。”

知青们高兴地叫起来:“好啊!”“我要求推荐我上大学!”“不兴推荐了,恢复高考了,要凭本事考!”“我要找个姑娘谈恋爱!”引起一阵笑声。

李七嫂子说:“大柳树有的是姑娘!你们只管爱!”

知青们简直乐疯了,又一阵高叫!

李七嫂子说:“怎么不见黄家驹?”

丛军说:“他回家陪张艳双去了。”

李七嫂子说:“没有,我刚从张艳双那儿来,说在你们这儿。”

罗二贤说:“他到城里去陪推销员们喝酒去了。”

李七嫂子说:“罗二贤,黄家驹给你说过我的话了吗?”

罗二贤说:“什么话?不知道,没有啊!”

李七嫂子说:“没有?这孩子!啊,罗二贤,我来叫你,到我家去,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的饭食,去帮帮我。”

罗二贤说:“好啊。”

知青们又起哄:“七奶奶,为什么单叫他?我也去!”“我也去!”“我也去!”李七嫂子笑道:“好好,谁愿去跟我走!”

城里。“满意大酒家”楼上,单间。黄家驹和几个哥们儿已经酒酣耳热。黄家驹吐字不清地催哥们儿道:“再干了这一杯,够哥们儿,就喝,明年,明年,明年,干不成了。老爷子,胆小如鼠,不让我大干,可是,我还有活儿给你们干!我有办法!来,喝!”

哥们儿甲说:“黄哥,别喝了,我已经不行了!”

黄家驹说:“不行也得喝!不喝,不要你们了!”

哥们儿乙说:“好,我们喝,来,陪黄哥!”

李七嫂子家里几个知青坐在炕上放开肚皮大吃大嚼,罗二贤满嘴流油。李七嫂子越看越喜欢,轻声问他:“罗二贤,你家住哪里?”

罗二贤说:“东城,也算郊区,可我们家在市区。”

李七嫂子又问:“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

罗二贤说:“爸爸妈妈,三个姐姐,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八口。”

李七嫂子说:“人丁兴旺。你爸爸在哪上班?”

罗二贤说:“上什么班?走资派。”

李七嫂子问道:“走资派?什么干部?”

罗二贤说:“什么干部?是个理发馆的馆长,连他一共三个人,他是头儿,‘文革’一开始就揪出来了。那两人分成两派,杀上社会,理发馆关门。”

李七嫂子笑了,又问:“你妈妈呢?”

罗二贤说:“在家。”

李七嫂子说:“你哥哥姐姐都上班了?”

罗二贤说:“一个也没有,都下放了。只剩我弟弟,念高中。”

李七嫂子说:“罗二贤,你来时表态,说要在农村扎根安家的吗?”

罗二贤说:“我们都表态了,要在农村扎根一辈子。我们队长黄家驹不是扎下根了?”

李七嫂子问道:“你可想在这儿扎根?”

罗二贤说:“现在是想了,以前不过大家都那么说,我敢说不?现在我真想了,可是我怎么扎?大柳树的姑娘,没人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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