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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虎漫画小说 > 玄幻魔法 > 缪斯之子最新章节 > 第三章

第三章 免费阅读

罗隆基:“一多,我们下面要商讨的是这样两件事:一、排演中英两种语言的两出话剧。大家选我做华语话剧筹备委员会的主席,我这个主席可少不了你来任一位委员,你不至于推辞?”

闻一多:“愿在你这位主席的麾下,全力以赴。而且,如果信任我的能力,舞台美术设计,我也可以担当起来。”

罗隆基:“最好,我正有此意,现在就这么决定了!”

于是大家鼓掌。

罗隆基将脸转向梁实秋说:“实秋,第二件事,你来告诉一多!”

梁实秋:“一多,自我们清华文学社成立以来加盟者踊跃,大家一致认为,当由你来做我们‘清华文学社’的诗组领袖……”

闻一多真诚地:“这我可就惭愧了,以后我于诗歌的活动方面多出些力就是了。”

梁实秋:“你也不必过谦嘛,诗组领袖非你莫属。而且,几天以后,我们的文学社,还要由你来主讲一次关于诗的报告。”

闻一多沉吟。

罗隆基:“一多,这一件事,你也答应了!”

闻一多想了想,值得信赖地:“那么,我就遵命了,但要给我一段思考和准备的时间。”

一人起身道:“几件事我们都讨论了,也决定了;该一多答应的,他也答应了。现在,我个人对于闻一多大学兄还有一份另外的要求,不知你可不可以满足我?”

闻一多及众人的目光望向了对方。

对方:“一多兄,你在蜜月期间定稿的《红烛》一诗,除了实秋,我们大家是看也不曾看过一行,听也不曾听过一句的,我想听你亲自为我们朗诵你的《红烛》……”

“这……”

闻一多又沉吟。然而罗隆基和梁实秋已带头鼓起掌来……

闻一多埋怨地:“实秋,想必是你出卖了我,要不他怎么会知道我写有《红烛》一诗?”

梁实秋:“不关我事,不关我事,你冤枉我了!”

罗隆基:“一多,既然大家鼓掌,就说明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愿望,也是我们大家的愿望,你就满足了我们大家的愿望!”

梁实秋轻推闻一多:“起来,起来,这又不是大家在闹你闻一多的洞房,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闻一多无奈地站了起来,酝酿感情,朗诵《红烛》:

红烛啊!

这样红的烛!

诗人啊!

吐出你的心来比比,

可是一般的颜色?

红烛啊!

是谁制的腊——给你躯体?

是谁点的火——点着灵魂?

为何更须烧腊成灰,

然后才放出光来?

一误再误;

矛盾!冲突!

红烛啊!

不误,不误!

原是要“烧”出你的光来——

这正是自然的方法……

斯时窗外红霞漫天,每个青年的脸上,尤其闻一多的脸上,被映得红晕晕的……

红烛啊!

既制了,便烧着!

烧罢,烧罢!

烧破世人的梦,

烧沸世人的血——

也救出他们的灵魂,

也捣破他们的监狱!

红烛啊!

你心火发光之期,

正是泪流开始之日。

红烛啊!

匠人造了你,

原是为烧的。

既已烧着,

又何苦伤心流泪?

哦!我知道了!

是残风来侵你的光芒,

你烧得不稳时,

才着急得流泪!

红烛啊!

流罢!你怎能不流呢?

请将你的脂膏,

不息地流向人问,

培出慰藉的花儿,

结出快乐的果子!

红烛啊!

你流一滴泪,灰一分心,

灰心流泪你的果,

创造光明你的因。

红烛啊!

“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闻一多朗诵完,站在窗前,背对大家,并没有转身看大家。

罗隆基自言自语地:“好一句‘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闻一多!你好大的诗性!返校了也不及时见我,却在这儿哗众取宠!”

话音方落,潘光旦一脚迈进来,众人的目光都望向潘光旦……

闻一多:“潘兄!”大步走过去与之拥抱。

潘光旦:“一多,隆基,休怪我扫大家的兴,你们随我来!……”潘光旦扯着闻一多往外便走。众人互相望望,皆随其后。布告栏前,白纸黑字,新张贴的布告,墨迹始干……

众人走来,肃静而视,潘光旦大声读之:“清华学校通告第三十四号:查本校应否取消留级办法陈请外交部批示,本月十一日奉令昭示:‘兹据校方呈文称,该校学生会一再呈请取消留级办法,并声明悔过,陈词恳切,似可予以自新。查上年诸生等罢课避考,显违校章,于管理原则上,本难稍事通融,第念诸生等当时尚非主动,事后深知改悔,酌理衡情,不无可恕,故将留级办法暂缓执行,以观后效。转饬诸生一体遵照此令,务束身自爱以励前修,毋负外交部培植之至意为要,此告。”

潘光旦读时,众人表情渐变,尤以闻一多神色愤然……

一同学:“岂有此理!这布告所言什么校方呈文,字里行间充满了对我们的诬蔑!”

另一同学:“去年罢课一事,当局曾经屡次说过,对于解决办法,总要双方过得去。如今根据这个部令看来,他们过去了,我们可太过不去了!”

罗隆基:“他们过去了,乃因他们对我们捏造了罪名,玩弄滑头手段,并兼以威压政策;倘我们若不按他们的说法‘束身自爱,以励前修’,则将来不承认我们毕业,取消我们出国留学的资格。而我们过不去,是因为他们如此公开地污辱我们的人格,仿佛我们去年的罢课,纯系冲动儿戏!”

潘光旦:“隆基,一多,我潘光旦虽然学级方面比你们高一级,原本出国在即,但我宁愿放弃留学资格,同你们二十九名拒不悔过学子一道斗争到底,以求人格的光明磊落!”

闻一多激动而钦佩地向潘光旦伸出一只手:“潘兄,我因有你这样的朋友而骄傲!”

梁实秋:“我想,大家还是不要意气用事的好。我们每人的前途,控制在校方手中。在校一天,校方要我们圆,则我们难以成方。常言道胳膊拧不过大腿,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罗隆基:“这儿不是讨论之地,我们回到教室里商议商议对策如何?”

夜。某教室,窗露微光。教室内,一截蜡烛燃在一个小托钵中,闻一多独自在用毛笔写家信:

部令说我们“罢课避考”说我们“事后深知悔改”,叫我们“务束身自爱,以励前修”,试问如去年罢课一事,全校都未受影响,只我们二十九人做真正的牺牲;我们“求仁得仁”,何悔之有?我们这样的学子,是不知自爱的么?又说“予以自新”,“以观后效”,试问我们自始至终光明正大,有何“自新”之必要?有何“后效”之必观?所以我等二十九名学生,都认为此等部令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若受他的好处,惜乎出国留洋之机会,那便等于默默吞食了当局的诱饵,便无形承认部令。此种行为,良心所不许也,尤为我个人之不愿。贪小惠而遗玷终身,君子不为也。我若不尽最高之能量以为公理战,有负我们信奉之上帝及基督,有负教我“当仁不让”之孔子,尤负以身作则的我的朋友潘光旦。现我愿抵死力争,甘冒不韪,以触当局之虚伪,虽置罚于我而无悔……

罗隆基悄悄走入,至闻一多背后,闻一多感觉到了,回头,置笔起身……

罗隆基:“写什么呢?”

闻一多:“写给父母的家信。”

罗隆基:“偌大的清华园偶一停电,我就有种回到古代的感觉,仿佛树后池旁,随时会有花精狐魅现身。”

闻一多微微笑道:“倘我闻叩窗之声,当开门以纳,与之对诗,对弈,不啻一大快事。”

罗隆基也笑了:“那我就只好识趣避走!”话锋一转:“听说了么?大部分同学都因切身利益,或集体或暗中写了悔过书。就是潘光旦兄等共八人中,也有七个人悔过了……”

闻一多:“那么那唯一拒悔者,想必是我们的潘兄了。”

罗隆基点头。

闻一多:“圣哉潘光旦!我闻一多,也决定仍旧做因罢课受罚而留级一年之学生,以此单薄力量,支持我们的潘兄……”

罗隆基:“一多,众同学的明哲保身也大有可理解处。我来找你,是对于此事,还有些想法与你商议。”

校长室。

校长在召开校务会。一期《清华周刊》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抛……校长环视在座诸人,脸上毫无表情,声音极其内敛地问:“这一期《清华周刊》,诸位都认真看过了么?”

诸人默默点头。

一人道:“校长,现已查明,这一期《清华周刊》上发表的所谓《取消留级部令之研究》,悉由闻一多、罗隆基、吴泽霖、高镜莹等四名学生密谋成文的……”

校长:“这一点还用你查明么?他们不是白纸黑字共具其名的么?”

那人于是尴尬。

又一人道:“闻一多、罗隆基等四名学生,于大多数学生接受现实,纷纷悔过之后,仍持倔傲之态度,非但不表示悔过,还要在周刊上发表公开具名的文章,对外交部令,对我们校方之宽大,多用质问、挖苦、明讥暗讽之语句,故我以为,我们校方不能再姑息了,当杀一儆百!”

一人点头道:“完全同意!”

一人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校长:“有话便说,何必犹豫。”

那人:“据我所知,闻一多、罗隆基二生,在我清华学子中威信超群,有很大的影响力。尤其那个闻一多,年长于同级皆一二岁,在我清华学子中广博正直之名,每被视为可敬兄长。又兼中文学业优秀,诗才显露,崇拜者多,只恐……”

校长:“说下去。”

那人:“只恐我们校方处理不当,又激起什么事端,节外生枝。那时,外交部怪罪下来,我们反而更加被动了。”

校长:“你有什么高见呢?”

那人:“这……这我还未及想好……”

校长:“那么,诸位有什么高见?”

诸人面面相觑。

第一个开口的人嘟哝:“杀一儆百,杀一儆百,还是杀一儆百的好……”

校长皱眉道:“我问的是诸位有什么高见,杀一儆百,惯常方式罢了,是算不得什么高见的。而且,真的反而陷于被动,也许我将成为第二位被清华学子所逐的校长,我可不愿落此下场,想来你也不希望我落那么一种下场?”

对方连连地:“不不,不不,校长先生千万不要误会……”

校长:“那么,也请你不要再重复你的杀一儆百了。”

穿长衫者:“我以为,还是不予理睬的好。他们不是认为,他们的人格受损,他们太过不去了么?何谓学生的人格?无非就是青年人血气方刚,往往不计后果非要力争的那点儿面子么……”

被人打断道:“公开在本校学刊上发表文章,贬损校方尊严,难道我们校方就可以不要那点儿面子了么?”

校长:“不要打断他,你请继续。”

看得出,校长很是赞同发言者的话……

那人接着说:“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我们校方若取置之不理之姿态,也等于让他们过去一下了。表面看,我们校方似乎大失面子,实则不然……”

校长:“实则不然的道理就不必细述了,学生们制造了麻烦,我们不愠不火,从容应对地解决了麻烦,最终的高明,还是显示在我们校方一边。这点儿韬光养晦的水平我还是有的。”

那人:“我正是您的意思……”

又有一人开口道:“我有一策奉献——我们可将我清华学子赴安徽灾区的第二批服务团提前召回,号召所有在校学生自愿组成第三批服务团,并促早日成行。想那闻一多、罗隆基、潘光旦等激情学生,平素最主张什么悲悯情怀,每以济世救人为己任,必都踊跃报名。他们一离开清华,清华也就消停平静了。待他们回来,罢课事件的余波,也就完全淡化了……”

校长:“诸位,什么叫高见,我想,这就是了!”

学生宿舍里,几只手伸入一碗内剩下的最后一个阄,闻一多顺其自然地抓起……

先抓了阉的同学,有的打开一看,摇头,一脸沮丧。

闻一多将那最后一个阄抓在手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并不展开。

梁实秋出现在窗外,趴在窗台上,笑望着问:“嘿,你们在干什么?”

一同学:“我们这几位因拒不忏悔而被处分留一级的学生,在抓阄重分宿舍。”

闻一多:“实秋,你来得正好,”走到窗前,隔窗问梁实秋:“实秋,相传李太白醉而见月于水,入水捉月,遂溺死,你以为此事可靠或不可靠?”

梁实秋毫无准备地:“这……你倒是因何问我呢?”

闻一多:“我已写成《李白之死》一长诗初稿,不论他为月而死是真是假,但每一想及,必使我心激动,所以忍不住问你……”

梁实秋:“我以为嘛,李白者,诗人;闻一多者,诗人,诗人以诗咏诗人,所咏的是诗人的情怀,诗人的心灵,诗人的精神,托月而咏,很美,你便依你的诗心所信咏之嘛,当无不可。”

闻一多:“实秋,你的意见,正合着我对诗的理念。听了你的话,我自信多了……”

背后有人大声地:“咦,怎么少了一个阄呢?”

又有人大声地:“两位诗人打住!这会儿不是你们隔窗大谈诗的时候!闻一多,你抓的那个阄呢?你隐而不宣,是想捣鬼么?”

闻一多这才转过身来:“阄?是啊是啊,我刚刚也抓了一个的,可……”他看着双手奇怪地:“我的阄它怎么不见了呢?”

闻一多俯身看地上,同学们也帮他满地找……

梁实秋隔窗一指:“那个是不是?”

有人抢先替闻一多捡起,展开看了,大声地:“高等科楼上单人房一间。倒让我们的诗人占了大便宜,总共就两个单人房啊!我看准是缪斯女神暗中庇护着你的结果!”

闻一多那时憨憨地孩子般地笑,仿佛因自己“占了大便宜”而觉对不起众人似的……

又有人高叫:“不行!不行!不能让他白占这个大便宜,不能让我们的诗人独享清静,今晚我们都去他房间里闹他一番如何?”

众人齐声地:“好!”

梁实秋在窗外慢条斯理地:“诸兄,差矣,依我想来,与其闹他一番,还莫如今晚我们都到他的房间去听他讲诗!否则,才是让他白白地占了大便宜哩!……”

闻一多:“实秋,你又调侃我!”

闻一多的单人间宿舍。显然,由于主人刚刚搬入,一切东西还未就位,而到处都是书,显得有些凌乱。

灯光下,同学们,包括梁实秋在内,或坐或立,将一间小小的宿舍拥挤得再也难容一人。

闻一多站在同学之间,正侃侃而谈:

“我们所深信人类的进化是由物质至于精神,即由量进于质的。生命的量至多不过百年,他的质却可以无限度地往高深醇美的境域发展。生命的艺术化便是生命达到高深醇美之境的唯一方法。我们深信社会的生命这样僵枯,他的精神这样困倦,不是科学不发达实在是艺术不发达的结果,所以断定我们若要求绝对的生活的满足,非乞援于艺术不可……”

一间教室里,黑板上书写着“关于诗及艺术在社会的位置”。

主讲人:闻一多。

闻一多站在讲台上,继续从容不迫地讲:

“我们又深信艺术的研究包括高超的精神修养,精深学理的考究,同鼓励技能的练习。前两样是艺术的灵魂,后一样是他的形体。有形体,无灵魂,当然不能成为艺术。总而言之,我们既相信艺术能够抬高、加深、养醇,变美我们的生命质料,我们就要实行探搜‘此中三昧’,并用我们自己的生命作试验品……”

闻一多的脸上,呈现着一种对于艺术的圣徒般的光彩。

闻一多:“我们更希望同学们也各个试向艺术讨点慰藉同快乐,我们敢保他们不至失望。我们并且极愿尽我们的绵薄之力帮助他们。我再学踞阜的雄鸡,引颈高啼一声:有艺术天能的朋友,快起来呀!让我们将我们的社会,营造得像天然的美术馆一样!”

灯突然灭了,黑暗中一声炮响,一片大战前的严峻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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