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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虎漫画小说 > 玄幻魔法 > 缪斯之子最新章节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免费阅读

赵晓兰:“他说他还有事,独自先回去了。”

闻一多:“你们……这多不好,怎么可以为了陪我,而让吴扬同学一个人走了呢?我不需要你们送!快都给我追上吴扬,和他一块儿回学校去!……”

学生们又是一阵你看我,我看你。

一名男生:“先生千万别生气,吴扬是青岛人,天黑以后也经常独自行动的。再说他也不是孩子了。”

闻一多:“难道我就是孩子么?”

赵晓兰:“难道先生就如此不理解我们敬爱先生的心情么?”

闻一多一时都不知说什么好。

赵晓兰挽着闻一多,被学生们簇拥着行走。

赵晓兰:“闻先生,您是才离开学校?”

闻一多:“不是。我傍晚曾在海边散步,后来去实秋先生那里坐了坐。”

一名男生:“先生去海边散步,接着去梁实秋教授那里,想必都是为了思考和研究教学之事?”

闻一多:“这……倒也不是……”

另一名男生:“你问得好生冒昧!先生在开学典礼上讲的话,已经证明先生是何等谦虚之人,也证明了先生是多么热爱教育事业之人。可由你这么一问,叫先生如何回答呢?”

闻一多:“真的不是。初到青岛,自然和常人一样,想要四处走走,看看。去实秋先生那里,也纯粹是喜欢和他在一起闲聊的习惯使然。何况,我们多年不见,终于又在一起,更加有话可聊。”

赵晓兰:“闻先生,你和梁实秋教授在一起,都聊些什么呢?”

闻一多:“聊得最多得的,是关于诗、文学和其他艺术门类的话题。自然,也聊我们和教育,教育和中国的关系……”

赵晓兰:“就根本不聊爱情么?”

闻一多脚步不由停顿了一下,再往前走时,沉默了。

赵晓兰敏感地:“对不起先生,也许我问得太无理了。可我是忍不住才问的啊。我想,能写出《红豆》爱情组诗的诗人,对‘爱情’二字,定有许多不同于俗见的理解……”

闻一多:“问就问了,别有什么不安,学生对老师,我以为,没有什么是不可以一问的。至于爱情么……”学生们都不约而同地站住了,一个个将目光望在闻一多脸上,仿佛要听得到高人指点迷津。

闻一多微微一笑:“瞧你们,眼睛全都亮了起来。至于爱情,我觉信它的真相其实只有一点——古今中外,没有一个人,一生只爱过一次。只不过,在有些人那儿,爱是主体,情是影子。爱一旦泯灭了,情也就自然消亡了。爱情至上主义者们,也难摆脱此规律的控制。而在我这儿,恰恰反过来。情是反过来。情是主体,爱是情的影子。爱一旦被人生改变了形状,甚至缩小不见了,情还常在。日后还会生出另外的,对人性的意义。相比于爱至上主义者们,我倒宁愿做一个情至上主义者。 ‘心中藏之,何日忘之’,这是我对男女真情的态度……”

学生们皆表情困惑。

闻一多:“谢谢同学们,前边那一排平房中的一间,便是我的住处了。欢迎同学们常来常往。大家就此止步快请回去!”闻一多转身自去。

赵晓兰:“你们听懂闻先生的意思了么?”

学生们皆大摇其头。

一名男生:“这真是,他不说,我倒还明白;他一说,我反倒一片糊涂了!”

青岛大学校园内。

一阵下课铃声后,学生们走出教室;闻一多最后夹着教材走出,梁实秋迎他走来……

梁实秋:“一多,请随我来,我有几件事跟你谈。”

英文系主任办公室。

二人进入后,各自坐在椅子上,闻一多习惯地掏出烟斗……

梁实秋将烟斗夺了去:“你吸烟太凶,我有责任替嫂夫人也替朋友们限制你。”

闻一多又笑笑:“那么我只有听凭制裁了。”

梁实秋:“志摩托人今天给我捎来一封信,希望你能为他现在主持的《诗刊》写一首诗,我得当面念给你听听。”于是从抽屉中取出信念:“近年新诗,多公影响最著,且尽有佳者。多公不当过于韬晦,《诗刊》始业,焉可无多?即四行一首,亦在必得。乞为转白:多诗不到,刊即不发。多公奈何以一人而失众望?兄在左右,并希持鞭以策之,况本非驽,特赖惫耳,稍一振厥,行见长空万里也……”

闻一多:“想来已经一年多没写过一首诗了,真是愧对中国的新诗坛,愧对志摩主持的《诗刊》,愧对为新诗孜孜不倦的朋友们的期待啊。实秋,你替我先复志摩一信,就说我近日争取有诗寄他。”

梁实秋:“我替你那么写了,你可一定要兑现承诺啊!”

闻一多值得信赖地点头。“那么,我的任务算完成了。这第二件事么,我可预先请求你给我一个面子……”

“梁实秋要我做的事情,还需要请求二字?但愿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绝对是你能做到的事情。而且,你若不给我面子,别人就都没有办法了。”

“既然如此,我先就答应于你。”

“我的英文系,有一名学生,多次申请转到你的中文系去。我也觉他入英文系并非量才施教。所以,私下已同意他转往你的门下。”

闻一多:“这……”

梁实秋:“你看,你又‘这’起来了不是?”

闻一多:“实秋你也有所不知,已有不少学生,以及他们的家长,通过各种各样关系,影响我,想使他们的学生转到中文系来。并不是由于中文又在社会上吃起香了,也不是由于我闻一多这位文学院院长有多大的魅力,而是因为那些学生实在太平庸,又不用功,以为中文系最好混,好歹胡混几年,混到手一份大学文凭就万事大吉。但中文系和文学院,不能是那种平庸又胡混的学生们的游乐园……”

梁实秋:“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闻一多:“你先别打断我,让我把话说完。你还记得,我曾写信向你谈到过的两名学生么?”

梁实秋:“陈梦家和方玮德?”

闻一多:“正是他们。我在别的大学教过的两名学生。我曾对他们十分赏识,寄予厚望。那个陈梦家,毕业后一时找不到职业,我还收留他在我的浠水老家住过许多日子,每日格外加以指导。你我来青岛之前,他们分别将自己发在《新月》上的诗寄给我,才华显露,极受好评。我的中文系,更要有这等学生!哪怕我的门徒将来在诗坛上成了我的劲敌,我的畏友,哪怕他们将来以他们的才华逼迫得我再也无颜动笔写诗,我也是欣慰的。可是,若由于刚才我讲的那种情况才打算往中文系转的学生,我是不要的。”连连摇头,坚决地:“不要,不要!即或梁实秋的面子,我也断然不给!”

梁实秋:“一多,先不必拒绝得这样干脆。我说的那名学生,其文学的,尤其中文的,尤其对于诗的才情,据我看来,当不在陈梦家、方玮德之下。尽管他考入青岛大学时,数学是零分……”

闻一多:“零分?”

梁实秋点头。

闻一多:“等等,让我想一想……你说的那名学生是……臧克家?……”

梁实秋点头。

闻一多态度顿变:“这名学生,我要,我要,我要定了!”

梁实秋:“果然不出我之所料。我就知道你会要他的。否则也不敢私下里答应帮助他。”

闻一多:“他数学虽然得了零分,但国文可是得了九十八分,一百二十六名学生中的头一名。这一届考生的国文卷都是经我判的,五分十分的很多。六十分已算高分!他那篇杂感中有三句话,给我印象深,写的是——‘人生永远追逐着幻光,但谁把幻光看作幻光,谁便沉入了无底的苦海。’我喜欢他这种永远追逐着幻光,并不把幻光看作幻光的学生!青年眼里的人生若没有丝毫的幻光,那还是青年么?”

闻一多说时,梁实秋沏了一杯茶。

闻一多说完,梁实秋道:“你先饮茶。”起身去开门引臧克家而入……

臧克家深鞠一躬:“闻先生好。”

闻一多看着梁实秋问:“他是……”

梁实秋:“他就是臧克家。现在,我正式将这一名学生转到你的门下了!”

闻一多喜悦地:“臧克家,中文系要你这样的学生,闻一多收你这样的弟子。别将数学得零分当成一回事儿搁在心上,我十三岁考清华时,数理化都不及格。只要你将来能为中国爱诗的人们多写出好诗来,就是对国立青岛大学的最好报答!”

梁实秋:“也是对闻先生的最好报答。”

臧克家又深鞠一躬:“闻先生,克家一定努力不使先生失望。”

梁实秋:“那么,你以后就是中文系的学生了。”

臧克家:“我可以离开了么?”

梁实秋、闻一多点头。

外面传来臧克家兴奋地对同学们说:“中文系收我了!闻先生收我了!”

闻一多、梁实秋相视一笑。

闻一多打趣地:“实秋不愧是我知己,总是无私地赠我好礼品!”

梁实秋:“最后一件事,你听了,也许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闻一多猜测地:“是朋友间的事?”

梁实秋点头。

闻一多:“饶孟侃和李泽之间的不快,你有所耳闻了?”

梁实秋:“不是有所耳闻,是他写给我的信中,已对李泽不无怨词了。这一件事,纵使我写信了两方相劝,那也是影响不了谁的。惟你亲自从中调解,才能起到促和的作用。否则,他们闹到不是朋友了,甚至彼此视为陌路之人的程度,朋友们看着,就心情不好了。”

闻一多深吸了一口烟斗之后回答:“孟侃,好友也。李泽,亦好友也。除了亲情和爱情,友情乃是人性所需要的第三种宝贵营养。太多人会得所谓营养过剩的病患;缺失,人性又将营养不良。友谊好比我们的孩子,我就再充当一回父母的角色,替朋友们的‘孩子’洗次澡!……”

闻一多在住处用毛笔写信。

孟侃吾弟,今去此信,非为他事,实因你与李泽之关系,每令我忧。李泽近来因些不足论道的名利得失,故态复发,很是浮躁。他对你的行为,自然是他不好。但我还是要以前信的态度要求于你——友谊也意味着是一种义务。别的朋友都不在他身边,只有你与他目前共事着,所以原谅他也就是你必需的宽宏大量,而帮助他摆脱浮躁,也就成了你的责任。这一种在身边的,共事中的帮助,比朋友们的相劝实际得多。他需要精神的抚慰和勉励,从而再度建立起人生的自信。我自然会经常给他写信这样做,但总不及近在他身边的你所能给予他的帮助大,这一种人在颓丧之时所需的精神勉励和抚慰,你当问问自己,是否对他给予的还不是很够……

拍门声及女性的话声:“闻先生!闻先生!”

闻一多置笔开门——门外是赵晓兰。

赵晓兰急促地:“闻先生,出事了!您一定得替我们的同学主持公道啊!”

闻一多:“进来,坐下,慢慢讲来。”

赵晓兰迈入,坐在一张椅上,一边掏出手绢擦汗,一边微微喘息地:“我们的一名男同学,在海边沙滩散步时,看见一个日本富人的小少爷,往我们中国小女孩儿的身上撒尿,他呵斥了几句,不成想到日本富人的小少爷,竞张牙舞爪地向他进攻,还用小刀子划伤了他的手臂。他忍无可忍,将那日本小少爷推倒在沙滩上,结果围上来几名日本浪人,光天化日之下,对我们那同学拳打脚踢,直将他打得口鼻流血,眼睛青肿,伏在沙滩上不能站起。那些日本浪人竟不肯罢休,还将他推拖到了警察局。咱们中国那一位警察局局长,低三下四地向日本浪人们道了歉以后,居然不听我们许多中国人的作证和抗议,反将我们被打得伤势很重的同学当即关押了起来。刚刚警察又通知学校,强迫学校马上贴出布告,开除那一名同学……”

闻一多“啪”地一掌拍在桌上,愤怒地:“中国,中国,难道你已经亡了么?!”

学校会议室。

闻一多站立着慷慨陈词:“我敦请校长立刻代表全校师生前往警察局,要求无条件释放我们的学生!如果您竟没有这一点起码的勇气,那么一多愿意率领学生前往警察局……”

窗外——一张张焦急的脸,学生们伏窗而望。

校长:“闻教授,您先坐下,您不要太激动,我这不是在听取大家的意见嘛!……”

一位同事:“闻教授,凡事,我以为应以‘国家至上’为大原则,大立场。为了一名学生而伤当局与友邦的和气,难道是值得的么?”

闻一多正色道:“你这是什么话?这种在自己的国土上,自己的儿童受到外族欺辱,自己的青年受到外族伤害,都不能替之伸张道义,反而以一种不公平的态度对待,这样的当局,还配是国民的当局么?这样的中国,它虽然还没有彻底的亡,我闻一多也只有当它已经亡了!……”

气氛一时极为肃然。

闻一多:“看来,一多只有代表校方前往了……”

闻一多说罢,怫然离座而去。

校长:“闻教授!”

闻一多站住,转身道:“如果我领不回来我们那一名学生,我将辞职。”随即走出会议室。

许多学生们嚷成一片:“跟闻先生到警察局去呀!”

“走,我们都去!”

“不要回我们的同学,我们罢课!”

闻一多严厉地:“谁说的?谁说的罢课?”

学生们全体噤声。

闻一多:“动辄罢课,动辄学潮,大学还是大学么?以为凡事只要闹大,中国的情形就反而会好起来么?!……我独自去,谁也不许跟着我!”

闻一多大步走向校门,学生们望其背影,无敢相尾随之。

闻一多大步走在校外。“一多!一多!”

闻一多站住,转身——梁实秋匆匆赶来……

梁实秋:“不必去了。校长与警察局通过电话了,他们心虚了,答应放人……”

闻一多激动地:“实秋你说,这样的国,她哪里配爱国的人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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