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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免费阅读

第二十二章

一幅中国地图,其上标满日本太阳旗。

东北沦陷!

中原沦陷!

华北沦陷!

华东沦陷!

……

从地图上来看,几乎只有四川、云南等省是中国之安全省份了。

昆明容纳不了中国数所重点大学之师生,清华文、法两学院,无奈迁往小小边城蒙自,并于蒙自举行建校二十七周年纪念会。

天空阴霾重重,包括闻一多在内的教授及数百名学子肃立于操场。

两名女生走上会台向母校献旗,锦旗上写的是:

经兹国难

寄迹滇南

西山苍苍

永怀靡已

时清华校歌确立,师生齐唱,群情哀肃。

万里长征,

辞却了五朝宫阙。

暂驻足,

衡山湘水,

又成离别。

绝徼移栽桢干质,

九州遍酒黎元血。

尽茄吹,

弦诵在山城。

情弥切!

千秋耻,

终当雪,

中兴业,

须人杰。

便一成三户,

壮怀难折。

多难殷忧新国运,

动心忍性希前哲。

待驱除仇寇,

复神京,

还燕碣……

歌声中,一张张脸上流淌着泪水……

浠水老家,高真正在读闻一多的来信:

武汉危急,时局险恶,家中人口众多,当早作疏散,事不宜迟。你们母子一窠,实在是家中之大累,且父母年纪已迈,我身为中年之子,何忍托劳?每想至此,只悔当初未能带你们出来。路费我立刻汇至武昌,款到后即可买车票南下,恐时局更恶,路又不通……

一节列车车厢里,高真及儿女们占据了一双人窄座——高真坐着,怀抱小女,另一女儿及小儿子内里挤坐;长子立鹤与次子立雕站立在她对面。由于对面座位还有人,他们实在难站稳,不得不将自己的双手撑在母亲座位的靠背上,四支手臂仿佛对母亲及弟弟妹妹们形成着保护……

除了睡在高真怀抱的小女儿,高真及其他四个孩子,脸上皆呈现着疲惫与忧愁,好像闻一多的话,正一句句说在他们耳旁。

列车猛地一停,几枚炸弹自空而坠,车窗外爆炸的烟尘顿时四起,车厢内相应而群起尖叫,一片混乱。长子立鹤、次子立雕立刻扑在母亲和弟弟妹妹身上。立鹤:“妈妈别怕,弟弟妹妹们别怕,有我和立雕保护你们!……”

蒙自,闻一多及教授们的临时住所,一幢简陋单薄的小二层楼,楼门旁挂的木牌上写着“清华文法两院教授宿舍”。

闻一多在斗室内写信:

武汉又遭两番轰炸,心里着急,接到你们已到长沙的电报才稍稍放心,后来见报上说长沙也连遭轰炸,又急了好几天。直到前天二次电报来了,才知你和儿女们已在路上,真是感天谢地!现在只希望路上不至多耽搁,孩子们不生病。这些日子一想到你和孩子们在路上千难万险,我就心痛。我生平未做过亏心事,并且说起来还算得一个厚道之人,上天会保佑你们!你来到后,我一定专心侍奉你,做你的奴仆,以补我这个丈夫和父亲的种种不称职处……

贵阳。形形色色的人们拥出检票口。闻一多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再也没有人出站了,却未见高真和儿女们。

检票员欲将矮门关上,闻一多:“等等!……”

检票员疑问地望着他。

闻一多:“让我进去!”

检票员:“票。”

闻一多:“我不是上车的,我是从昆明来接我妻子和儿女们的。”

检票员不相信地:“那不行!下车的人已经走光了。”

检票员说着,又欲将矮门关上。

闻一多怒吼地:“你敢!……”

检票员:“这是我的工作,我怎么不敢?”

于是,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推推搡搡起来。

推搡之中,矮门卡了闻一多的手一下,闻一多竟浑然不觉……

随着几声哨声,一名铁路巡警手拎警棍赶来,揪着闻一多衣领粗暴地将闻一多扯开。

闻一多:“放肆!……”

巡警放开闻一多衣领,从地上捡起证件,翻开一看,双腿一并来了个立正:“原来是清华的教授,失敬,失敬……”

“爸爸!”小女儿的喊声让闻一多心头一喜。

闻一多和巡警同时循声望去——立鹤背着小女儿,立雕搀扶着母亲,另一个儿子和另一个女儿手牵着手。妻子儿女六人已在检票口外。

小女儿在大哥背上向爸爸伸出着双手:“爸爸,爸爸!……”

闻一多大步奔过去,将小女儿从立鹤背上抱过去,紧紧搂在怀里。

手牵着手的一儿一女立刻一左一右偎在闻一多两旁。

闻一多目光望向妻子。

立雕:“爸爸,妈妈离开长沙后,就一直头晕,路上还吐了几次……”

高真将头一扭,流下泪来。

立鹤吃惊地:“爸爸,你手怎么了?”

闻一多低头一看,满手的血。

闻一多将手上的血往地上甩了甩,不在乎地:“没什么,许是被检票口的铁门夹的……”

高真急从兜里掏出手绢递向立雕:“还不替你父亲包扎一下!”

立雕替父亲包扎手时,高真瞪着闻一多说:“我一路都在恨你!……”

闻一多内疚地笑。

高真:“恨你当初不带我们一起坐火车来昆明,偏偏要自己和学生一道走几千里……”

闻一多:“可从那时到今天,我几乎天天都在心里对你说对不起……”

高真:“那就行了么?”

闻一多将脸凑近妻子:“那你打我!”

高真果然扬起手来,却当然地并没打下去,顺势抚摸在闻一多脸上,低声地:“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胡子也不刮……”

儿女们笑了。

在某旅馆的小套间里。

立鹤、立雕兄弟俩已在外间两张床上睡熟;另一儿一女脚抵脚睡在沙发两端。

里间——高真靠墙而坐,下身盖着薄被;被下的小女儿只露出头来,且在睡梦中时时一笑。

闻一多坐在桌旁椅上,借着昏暗的灯光捧看一部书。

高真凝望着闻一多,闻一多看得聚精会神……

高真轻咳一声,闻一多没有反应……

高真又咳一声;小女儿睁开了眼睛看母亲。闻一多的目光终于望向了高真。

闻一多温柔地:“要不要我明天带你到贵阳看看医生?”

高真摇头,反问:“你在看什么书?”

闻一多:“《诗经》。”

高真:“你当初怎么就不与《诗经》结为夫妇呢?”

闻一多意识到了妻子话中的不满,合上《诗经》,轻轻放在桌角。

高真:“再不,你当初就应该与清华结为夫妇。”

闻一多走到床边坐下,低声问:“是不是因为我当初拒绝毓的好意举荐,不肯留在武汉做一位政府里的文职官员,心里边一直恼着我?”

高真将身子一扭。

小女儿又偷偷睁开眼看了一下。

闻一多:“人各有志,我最不愿意置身于宦海沉浮,这一点不是我们结婚后就向你声明过了么?你怎么不能理解我呢?”

高真:“你怎么就不能替我和孩子们着想着想,自己改变一下呢?”

闻一多:“即使我违心当了那一种文官,现在日本人的飞机三天两日地轰炸武汉,我们一家人还不是得四处逃难么?”

高真:“谁偏稀罕你当的什么官了呢!不说这话了,我渴……”

闻一多:“我给你倒杯水。”起身去倒了一杯水,双手捧来。

高真:“那杯子也不烫一烫,肯定是干净的么?”

闻一多:“说的是。”转身离开,从桌上拿起另一只杯,接着脸盆,轮换地相互用热水浇烫,之后重新倒了一杯热水,依然双手捧来。

高真接过,咽了一口:“热……”

闻一多:“那我先替你放在桌上凉着,待会儿再喝。”

高真:“我现在就要喝。”

闻一多:“这……”想了想,二次离去,接着脸盆,对斟那杯水……

闻一多又将那杯水捧来道:“可以喝了。”

高真呷一口,蹙眉道:“又凉了,我怕喝了反而心口不舒服……”

闻一多:“你呀,成心支使得我团团转,是不是?”

高真:“我一定要专心侍奉你,做你的奴仆’,这话是谁在信里写着的?翻出给你看看?信上还问好不好呢?所以,我这方面的感觉,当然好得没比。”

闻一多:“可我记得,我信中也清清楚楚写了另一句话‘只要你不气我,我什么事都愿意替你做。”

高真:“不过要你倒杯不烫不凉的水来,就是气你了么?”

闻一多刚想说什么,四个儿女一齐跑入里间,跃上了床。

闻一多:“你们这是干什么?”

立雕:“我们睡足了。爸爸,你信上不是说蒙自历史上有希腊人住过吗?给我们讲讲希腊神话故事!”

闻一多与高真相视苦笑。

由于长子立鹤途中染病,贵州省教育厅又盛情请闻一多为当地中等学校教师在暑假时期讲解古代文学,闻一多一家团聚后,在贵州住了近一个月才到昆明。

昆明某巷。闻一多与妻子儿女走入一处院子——院子二十余平方米,住宅是木结构的小楼,院中还有一大鱼缸,砖墙的上半部砌出了镂花。

闻一多问高真:“满意么?房东是一位中医,我们租下了三间。”

高真眼中脉脉含情,暗暗地握了一下闻一多的手。孩子们却欢呼起来:“噢,我们又有新家哕,全家又团圆哕!……”

闻一多和高真欣慰地望着孩子们跑上楼去。

晚。

除了小女儿,闻一多在指导另外三男一女写毛笔字。

每一个孩子在纸上写的都是“刚毅坚卓”四个字……

闻一多:“立鹤、立雕的毛笔字很有长进,立鹏和立瑛,你们要虚心向两个哥哥学习。”

立鹤:“爸爸,这‘刚毅坚卓’四个字是什么人的话?”

闻一多:“这是我们清华刚刚确定的校训。最初由爸爸提出了‘刚毅坚勇’四个字,后来经几位教授在一起讨论,反复推敲,改为现在这四个字。你们虽然都还不是清华的学生,但在这国难当头的时代,我要你们也时刻牢记,做一个中国人,包括你们少年和孩子,要特别地具有刚毅坚卓的精神。只要我们中国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具有刚毅坚卓的精神,我们中国才能打败日本侵略军,取得抗日的最后胜利。”

昆明街上,闻一多走入一家小院,见一女子的背影,正坐着小椅凳用木盆洗衣服。

闻一多四面望望,见院里除了那女子没有别人,遂走过去,略弯腰问:“请问,吴晗教授住在这个院子吗?”

那女子抬起头,看着闻一多反问:“您是……闻一多先生?”一边说,一边已站起。

闻一多:“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那女子:“您的胡子和您的眼镜告诉我的。在清华来昆明的教授中,戴眼镜的很有几位,蓄胡子的也很有几位。可是又戴眼镜又蓄胡子的教授,除了闻一多,再无第二位,这一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闻一多奇怪地:“可是,这一点,又是谁告诉您的呢?”

那女子笑了:“吴晗啊!”

闻一多也笑了:“噢,明白了,您是他夫人!”

吴晗夫人在围裙上擦擦双手,大方地向闻一多伸出了一只手:“你和他虽然一个在中文系,一个在历史系,平时难得聚上一聚,可是我却总听他讲到你……”

闻一多握了她手一下,笑道:“文史不分家嘛!我和他都被嘲为钻故纸堆的。只不过,他钻得天经地义,而我就不太容易被理解了。”

吴晗夫人:“他理解您,所以我也理解您,快请进屋里坐!”

吴晗夫人引领闻一多进入家中,不过里外两间平房而已;但窗明几净,窗台上还用瓶子插着鲜花。

闻一多落座后问:“这院子里还住着另外一家清华的教授?”

吴晗夫人:“岂止一家,三家哪!”

闻一多吃惊地:“唔?……”

吴晗夫人:“两位历史系的,还有一位化学系的。”

闻一多感慨地:“想不到小小一处宅院,连你们家住了四户清华的教授。相比之下,我租的虽是郊区的房子,倒显得奢侈了。”

吴晗夫人:“不是战乱年代,清华怎么会搬到昆明来,历史系的教授又怎么会有缘和化学系的教授同住一个院子?相濡以沫嘛!有两位教授没接家眷来,一人只租了一间,所以住着还算清静……”

闻一多:“我原曾暗自以为,吴晗夫人一定是多少有点儿养尊处优的夫人,不想今天看到你亲自洗衣服。可见人是多么容易犯主观主义的错误啊!”

吴晗夫人笑了:“养尊处优虽谈不上,但在北平时,哪位教授家里没雇女佣呢?可昆明由于全国几所大学都迁来了,租到房子不容易,只两间,雇名女佣又叫她住哪儿呢?再说,昆明的物价贵得吓人,从长打算,该省处也得省啊!”

闻一多:“是啊,教授们的工资,只抵得上是北平时的一半了。”

吴晗夫人:“您看我,只顾陪您聊了,都忘了问您找吴晗有什么事儿了。”

闻一多:“没什么要紧的事,我来是为取我的书。一路上,有些同学自愿为我每人带一本书。一到了昆明,我又让他们分头替我寄放在几位教授朋友家里了……”

吴晗夫人手指着说:“那带门的书橱里都是您的书;书架上、桌上、地上都是吴晗自己的书。他曾嘱咐我说闻先生爱书如宝,宁肯自己的书放得到处都是,也要腾出那书橱专放您的书。有次连我想取出一本看,他都严肃地命令我放回去呢!”

闻一多感动地:“如此对待朋友的书的人,在这战乱年代,已经很少很少了啊!”

闻一多起身打开书橱门,目光深情地望着一排排自己的书,并用手深情地抚摸。

闻一多抱着一摞书走在清华临时校园里。

闻一多经过新生报到处门前,见一些男女学生围在一起,听得有嘤嘤哭声。

闻一多已走过了几步,于是又转身走回来,问:“怎么回事?”学生们散开。闻一多看到一名女学生双手捂脸,哭得绝望无助。闻一多:“这名女同学,你在清华受到了什么委屈,哭得这样伤心?”

旁边一名学生:“其实,她现在还不能算是我们清华的一名学生。”

闻一多:“唔?”

另一名学生:“应该算!既然考上了,名字又登在报上的录取名单中了,就应该算!”

那女生哭得更伤心了。

闻一多:“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生只是双手捂着脸哭……

学生:“闻先生问你话呢,也许他能帮上你。”

那女生突然地:“我……我千辛万苦才……我谁也不求谁也不怨了,我不活就是了!。”她一转身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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