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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免费阅读

小陆把茶叶兜到李村主任面前:“村主任,看我摘这些,值多少钱呀?”

李村主任看一眼,说:“也就半个馒头!”

“那我这些呢?”徐大姐雀跃地问。

“你俩摘的加起来,够买一个馒头了。”

李一泓、徐大姐和小陆,一时你看我,我看她,样子都很沮丧。

“可你昨天晚上不是说.村里的地自从改种茶树了,家家户户的收入都多了吗?”李一泓问。

“是这样的啊。我们这个村,人多地少,种粮食只够自家吃的,种蔬菜离县城太远,卖点儿菜来回得一天。有一届县里的领导说,那就种果木。而且下了红头文件,必须改种果木。农民们得服从啊,侍弄得那个精心,做梦都盼着果树结果。三年后,盼来了个大丰收。可怎么个卖法呢?没人来收购,农民自己雇不起车,花不起运费,果子从枝上掉在地上,全烂在果林里了。县里只命令让改种,根本不管卖的事儿。有些农户,赔得倾家荡产。农户干脆什么都不种了,每家只要能出去打工的,全出去了,让地就那么荒着。这省界地区周围几十个村子,都有同样的经历。”

李一泓三人一边听李村主任说话,一边跟着李村主任往他家走去。

“四年前,从省城也来了一个政协派出的考察组,其中有几位农业方面的专家,认认真真地考察了一番,建议这一带的农村种茶,帮着贷款,帮着引进优良茶秧,还办了几期种茶技术学习班。这么着,这一带的农民才对好日子有了点儿盼头。可现在,这盼头又死灭了。”

李一泓不由得站住,问:“怎么回事?”

李村主任抬手一指山岭后面飘过来的黑灰色烟云:“你们看那儿!”

“我和小陆早已看到了,以为那边起山火了呢。”徐大姐皱着眉头说。

“山那边办了个化工厂,那烟是有毒害成分的,不仅危害几十个茶村里大人孩子的健康,而且连茶树也被严重危害了。茶商已经放出话来了,明年就不收我们这一带的茶了。”老村主任的眼睛红红的,声音有些变调,分不清是因为出离了愤怒,还是因为老实巴交的村民们顶风冒雨的辛劳却总是换来多舛的命运。

李村主任用大瓷碗倒了一碗碗的白开水招待李一泓他们:“不给你们沏茶了。喝我们的茶,还不如喝我们的白开水。以前,县里乡里来检查工作,访贫问苦,呼啦啦带着些记者说些虚头巴脑的话,我们也说些虚头巴脑的话,哄他们高兴,图的是他们以后还送点儿东西来。我们昧着良心给他们沏茶,偏不告诉他们这茶被污染了。现在,他们知道情况了,挺恨我们的,认为我们没安好心。其实,他们喝了一两碗有毒的茶,没事儿的。没那么大的毒性,他们太小心眼儿了。”

“既然县里知道几十个茶村的茶全都被污染了,为什么不帮你们解决这个严重的问题啊?”徐大姐一脸严肃。

“为什么非帮我们解决?”李村主任竟然反问。

“他们是公仆,他们有这种责任!”小陆激动地说。

“责任?几十个村子联合起来,派人找过他们啊!他们说,是公仆不假,但是全县人的公仆,不是你们几十个村的茶农的公仆!你们的事儿,等我们研究研究。一研究,就研究到猴年马月去了。再说,他们也有他们的难处,确实解决不了。”

“他们的难处是什么?”李一泓喝了口水问。

“山那边是邻省。化工厂在邻省界内,那些个县里的官儿,哪里管得了人家邻省的厂?”

“那他们起码有向本省反映情况的责任!”小陆红着眼说。

李村主任低头沉默片刻,看着李一泓低声说:“一泓,你出来一下。”说罢,起身走到了外边。

李一泓看徐大姐,徐大姐点头,李一泓随即也走到了外边。

“一泓,对你我是信任的。你是我亲生女儿的养父,冲这种关系,我相信你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会两面三刀出卖我。你敢不敢担保,对她们两个,我也是完全可以信任的?”

“敢。怎么不敢?你有多么信任我,就可以多么信任她们。”

“有你李一泓这一句话就行。”李村主任说完又进了屋,李一泓跟在后面。

李村主任掏出纸卷烟,李一泓递给他一支烟:“别卷了,省点儿事。”

“老李,到底破戒了?”小陆问他。

“是张铭那半盒,吸烟可以压住脾气。有人告诫我,当政协委员得有好脾气,是一种修养。”

二人都吸着烟后,李村主任低着头说:“我们县长的小舅子,在邻省那个化工厂里有股份的,那我们还能指望谁向省里反映情况呢?邻省厂里那边,经常有人过来,到县城里去喝花酒。县里的头头脑脑的一迎二送,陪吃陪玩儿,还都是公款招待。而县里的干部们,也经常到邻省去,那边同样也是一迎二送,陪吃陪玩儿的。不但不能指望他们反映情况,就是我这个村主任,那也不敢反映情况啊!他们在基层干部会上讲过,农民该作出牺牲,就必须作出牺牲。牺牲精神是社会主义新农民的觉悟,谁要是胆敢胡说八道,破坏了两个省的良好关系,别说他们对谁不客气!你们倒是想想,我们这些个在乡里村里当基层干部的人,谁还没点儿毛病?谁还没点儿把柄?就比如说我,平时牢骚话很多,几大筐都有了!要是哪天有人想收集一下,我的党票还能保得住吗?我虽说只不过是个卑微的村主任,可我入党都快四十年了啊!我……我这个村主任,我当得憋屈呀我!”李村主任无声地哭了。

徐大姐摸摸他的手:“李村主任,请你说下去。”

“明摆着,明年茶叶也是采不成了。我们家家户户的一亩三分地,不是又得荒着了吗?党中央国务院的政策是好的,免了这个税,又免了那个税,我们心里感激。可……对于我们这一带的农民,不是只剩下了靠儿女出外打工这一条活路了吗?一亩三分地虽然少,但那是我们农民的根啊!有地没法种,不是和没有一个样了吗?没有了土地这个根,我们在外打工的农家儿女,就像鸟儿没个窝啊!我们农民天生是必须有窝的鸟啊!落叶归根这句话,起先是我们农民常说的一句话啊!是后来被你们文化人偷去的。”

“我不是文化人,我只不过是文化馆的人。文化馆是没有多少文化的人待的地方。”李一泓闷声说。

啪!小陆把一只大瓷碗摔在地上,霍地站了起来,冲着李一泓大吼:“老李你他妈的扯什么文化啊!我有文化,留美的,博士!我没偷过劳苦大众任何东西!”她指指自己太阳穴,“我不只是这儿有文化!”又指指心口窝,“我这儿还有良心!”

李一泓三人吃惊地看她,她又从李一泓手中一把掠去那半包烟,拔脚往外便走。

徐大姐对李村主任说:“您别介意,她不是冲您。”

“我这个脾气不好的人,一个劲儿暗劝自己别发脾气,忘了劝她,她倒摔起东西来了,还不是得我赔。”李一泓边说,边将碎碗捡到一起。

“我们农民要像她这么大脾气,那我们早就没法活了,也会把不是农民的人闹得活不好。”李村主任摇摇头猛吸烟。

“你把你刚才的话再重说一遍。”徐大姐突然说。

李村主任一愣,警惕起来,不禁疑问地看李一泓。

徐大姐又说:“我觉得你刚才的话说得挺好,我要记下来。一泓,你住这儿,给我找纸找笔。”

李村主任向李一泓暗暗摇头,李一泓说:“大姐,村主任他,只不过是随口一说,我不觉得他的话值得一记,我看算了。”

李村主任连说:“是啊是啊,我刚才胡说什么话了?我自己都忘了。”

小陆回来了,一手拿笔,一手拿本儿,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记下来了。”

李村主任不安地看着小陆手里的本儿:“你看这、这,你们只说随便聊聊,也没说还记录啊!”

李一泓向小陆伸出一只手:“给我看看你记得对不对?”

小陆将本儿交在李一泓手里。李一泓扫了一眼,将那一页纸扯下来,撕了个粉碎。

“你怎么可以这样!”小陆生气地质问。

“李村主任不愿让咱们记,咱们就别记嘛。要记,记心里。”

小陆还想说什么,徐大姐扯了她一下,拍拍她坐过的小凳,和颜悦色地说:“一泓同志说得对,听他的,啊?”

李村主任则从李一泓手中将那些撕碎的纸片一把全都掠过去了,连掉在地上的一片也捡起,揣入兜里,并且还说:“我这个人,说话不走心,你们听的,也不必过心。过过耳,哪说哪了,最好。一泓告诉我,你们是完全可信任的。还说,你们可以帮我们排忧解难。”

“我说的是也许可以。”

“对对,你是说的也许。邻省那个化工厂的事儿,我们不指望谁帮我们解决。大不了我们有地不种,撂它几年荒了就是了。靠儿女出去打工,家家户户都还能活。但我们小学校的事,县教育局扣下我们十七八万元钱的事,希望你们都为我们主持点儿公道。”

徐大姐站起来,问:“村主任,现在能不能就带我们去看看小学校啊。”

毫无疑问,这是一所修建得不错的小学校,有校园,有操场,然而空空荡荡,不见一个小学生的影子。

李村主任引领李一泓三人走入一间教室,课桌课椅和黑板都是新的。

李一泓摸着崭新的课桌,说:“这么好的一所小学校,你们村的孩子却偏不在这儿上学,太可惜了。”

“不是我们的孩子不在这儿上学,是谁家的孩子都不敢来上学啊!”李村主任话语里的无奈和感慨像旱时黄河裸露出的河床,让人无言以对。

小陆手持录像机转来转去地不停拍摄,把她见到的这里的一切框进镜头。

“在你家里,你说是赌气不来上学,我能理解。现在你却又说是不敢,我反而糊涂了。”徐大姐紧盯着村主任苍老的脸庞。

“也是赌气,也是不敢。你们看到了,课桌课椅、黑板都是新的。我们是照着三十万盖起这一所小学的。盖得是好了一点儿,大了一点儿。”

“大也不算太大,好也不算太好。实事求是说,过得去而已。”李一泓的目光从第一排课桌延伸到最后一排。

“可在这一带,就算很好了。我们的想法是,既然教育补贴经费有幸被我们这个村申请到了,那我们何不盖得理想一点儿呢?二十万是盖不下来的,村里家家户户,宁肯奉献出十几万集资,为的是使附近几个村的孩子们都能来上学。我们还盖了三间宿舍、一间食堂,使离家远的孩子可以住宿。天地良心,我们当初真是这么想的。”李村主任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他脸上躲在皱纹里的凄凉被掀了出来,洇红了他的眼圈。

李一泓和徐大姐频频点头,没有说话,也许只有实实在在地做些什么,才能抚平他们此刻的心情。

李村主任发现小陆在拍摄自己,猛地退一大步,生气了:“你拍我干什么呢!不说了,不说了!”

小陆连连道歉:“好好,不对着你拍了,我不对着你拍行了!”

“小陆,先一块儿听听,啊?”李一泓对小陆说。

“李村主任,别介意。请说下去。”徐大姐期待地望着他。

李村主任这才接着说:“现在,二十万教育补贴经费只给了我们三万,我们村的人里外里垫上了三十几万,一座大山呀!别的村的人们,怕和我们一块儿背上债,谁还敢送孩子来上学呢?”

“原来,是这么个怕法。”李一泓轻轻点点头。

“我们一定替你们讨个公道!”小陆热血沸腾。

“那你们可就是恩人了。县里的人批评我们盖得太好了,太大了,还说什么,太奢侈了。可难道只许他县里花三千多万盖一座县委大楼,我们花三十几万盖一所小学校就成罪过了吗?”

“多少?三千多万?”徐大姐吃惊地问。

“这话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我也是听别人都这么说。你们还是应该再到县里亲眼去看看,眼见为实嘛!”

李村主任引领李一泓三人走入住校宿舍,但见双层铁架子床也都是新的,每张床上都有新被褥、新枕头。

“现在我这当村主任的又多了一件事,得经常找人帮忙,所有的被褥都得晒。”

正在说着,张铭来了。

徐大姐问:“小张,你一大早去哪儿了?”

张铭说:“我想洗洗车,又不愿费老乡的水。听李家柱说附近有条河,就让他带我去。可近前一看那一条河,哪敢用河水洗车呀!”

小陆拿着录像机,拉着张铭说:“走,去看看。”

李村主任及李一泓一行四人一字排开地站在一条河边上,那是一条被污水严重污染了的河,水面泛着厚厚的黄色的泡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怎么污染成这个样子?”徐大姐掩着鼻子问。

“还不是从邻省那个化工厂排过来的污水污染的!”李村主任语气里透出掩饰不住的怨气。

“我拍这河,行?你也不能什么都怕我拍啊!”小陆举起了录像机。

李村主任退后一步说:“拍。拍河我管不着你。唉,以前我们这一条河,那叫个清。傍晚,我们村爱干净的孩子,都是在这河里洗完了澡才回家睡觉。大姑娘小媳妇,也爱到河边来洗头洗衣服。现在,我们顾不上这条河了。就是有那份顾惜它的心,我们又能怎么办呢?”

“一泓,我认为,我们三个,该开次会了。”徐大姐表情严肃,语气郑重。

“我也是这么想的。村主任,我们就到你家去开会行不行?”

李村主任沉吟了一会儿:“这……不妥?万一你们……那我家成了什么地方了?”

小陆嚷嚷开了:“别说了,别说了,咱们到李家柱家开去,我看他绝不是那种树叶掉了怕砸头的人。”

李家柱正在门前削土豆,见李一泓三人到来,笑呵呵地说:“中午给你们炖土豆和豆角,行?”

徐大姐笑了:“我们吃什么都行,你怎么省事怎么来。”

“李房东,我们要在你家开次会,请你给我们烧点儿水。别为我们沏你那茶了,我们喝白开水。”小陆直白地说道。

李家柱停止了削土豆:“开会?你们要开什么会?”

李一泓安他心道:“也算不上开会。只不过,就是在一起交换点儿看法,研究点儿事情。”

李家柱放下手中的土豆和削刀,站了起来,谨慎地问:“交换什么看法?研究什么事情?”

“其实就是把我们看到的、听到的汇总一下。”徐大姐简单解释道。

不料李家柱坚决地说:“那不行!绝对不行!我可以做饭给你们吃,我可以给你们端洗脚水,我也可以为你们当向导。但是,你们不可以在我家里谋划什么事。你们拍拍屁股,抬脚一走,被你们招惹了的人如果来找我的茬儿,给我眼罩戴,我怎么办?我的家让你们住是乡里吩咐过的,可没有人跟我说你们可以……”

“我们都是政协委员,不过在你家里研究点儿事,谁敢找你茬儿?”小陆满不在乎地说。

李家柱还是摇头:“不行不行。你们是什么员我不管。那你们怎么不去村主任家?”

李一泓恼怒地说:“够了!走,我们干脆去小学校。”

李一泓拿着钥匙跟那把大锁较了半天劲,那锁还是铁头铁脑地挂在小学校铁栅栏门上,死活不开口。

“真是邪了门儿了!”李一泓边捅边抱怨。

“不要急,慢慢来。这种事,是急不得的。”徐大姐在一旁安慰他。

李一泓一用力,钥匙断了,他傻眼了。

“你躲开,看我的。”小陆不知从哪儿找了一块石头,拿在手里。李一泓赶紧躲到一边。

小陆用石头砸了两下锁,没砸开。

李一泓指导她:“你得加大力度。”

小陆一撇嘴:“你说得轻巧,我有那么大劲吗我?”

张铭默默将小陆推开,接过小陆手中的石头,掂了掂,扔了,四处看了看,相中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张铭抱起来运了运劲儿,猛砸下去,锈锁应声落地。

推开门,张铭说:“砸多大的锁,那就得用多大的石头。”

四个人走进学校,找了一间教室,张铭留在教室外,靠着门框,像是给委员们看门站岗,他说:“徐大姐,陆委员,我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到邻省去看看那一家化工厂的真面目啊?”

“支持。”小陆首先表态,看着李一泓又补充道,“组长,听清楚啊,我说的可是支持,是比同意更进一步的态度。”

“我也正有此意。”徐大姐压低声音又对李一泓说,“你应该把小张请进来。毕竟等于是到邻省去了,得听听他的意见。”

不等李一泓开口,小陆已经喊了:“张大哥,你进来一下。”

张铭扔掉烟,一脚踏灭,走进屋里说:“我听到你们的打算了。只要是三位委员为了调研想去的地方,我都无条件服从,并且绝对保障你们的安全。”

李一泓拉着他说:“小张,你也坐下嘛。”

等张铭坐下了,李一泓又说:“徐大姐,我还想,您是否应该跟省政协通一次话,请他们务必帮助核实一下,省里究竟拨给这个县一笔教育补贴款没有?如果确实拨过,数目到底是多少?这一点是必须搞清楚的,对?我们政协委员了解民情民意,发现问题,指出问题,代为老百姓呼吁请命,要有真凭实据,不能捕风捉影,道听途说,人云亦云,是不是大姐?”

徐大姐赞许地点头。

“小陆委员,你的任务就是拍摄,只要没有人不许、抗议,只要你自己认为应该拍下来的,那就只管拍。小张同志,你的任务是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小陆委员,谨慎一点儿为好。”

“明白。”张铭干脆地答道。

“我和这个村的关系比较特殊,在中老年人中熟人多,我要利用下午时间走家串户,多听听当地人民的苦楚首先是什么,最想解决的问题是什么。小陆委员,徐大姐,你们的事做过以后,找我。我们一起听。小张同志,你还要备好车,晚饭后,咱们出省界。”

“老李,你和这个村、和村主任到底什么关系?你路上只字未提,如果可以,能不能讲讲,要不我和徐大姐纳闷儿。”小陆奇怪地看着李一泓。

“可以。”李一泓看了看手表,“但不是这会儿,时间宝贵,在车上告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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